“他没说过。”
“他纵容你,甚至鼓励你的放纵,对吧?”
“确实。”
“所以你才会觉得,他认真听你说话、能够完全的理解你,是这样,对吧?”
“你怎么——”他不安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是说,他故意的?”
“我们先来谈谈一个重要的概念:你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是否需要遵守社会的基本准则?”
“看情况。”
“你不能杀人,如果对方没有对你造成伤害的话,对还是不对?”
“对。”
“人人都遵守社会准则和法律,才能保证你这个渺小的‘人’能够获得自己的基本人权,对还是不对?”
阿瑟惊讶的看着她,“你在皮埃尔先生家都学了些什么呀!”
“学到了辩证唯物主义。”
“什么?”
“回答问题。”
“噢——你说的对,但是……”阿瑟蹙眉,他心里有点乱,觉得妹妹跟自己记忆中的妹妹不太一样了。也许,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妹妹已经飞快长大了。“我说不好,我希望能够过着一种、一种畅快的生活,可以不用考虑金钱、地位、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我喜欢谁,就跟谁在一起,而不用考虑其他的。世俗的琐事,会让人失去那种‘通灵人’的气质。到那个时候,我就完了,全完了!”
“你在说你自己,还是在说你和魏尔伦?”
“别提那个懦夫!”他气恼的说:“你说的没错,你真是个聪明姑娘,我可能不爱他,但他既然说了爱我,怎么可以仍然爱着玛蒂尔德?”
维塔丽又要扶额:这家伙的重点呢?
“你这个笨蛋!”她狠狠的骂他,“你是把自己放到什么地步了?你是在跟玛蒂尔德争夺一个懦夫的‘宠爱’吗?你应该羞于跟懦夫相提并论好吗!他只不过比你大几岁、比你早一点出名,你要是出名了,准比他要更有名气!你用不着以你们之间混乱又不容于社会规则的爱情来当做点燃创作的媒介,”她用了一个复杂的长句,然后总结,“他不配,你也不需要。”
阿瑟忍不住要笑,“他不配?”
“对,他不配!”
这晚,阿瑟仍然在旅馆过夜。
维塔丽回到自己房间后,想了很多。
阿瑟伤了魏尔伦的手掌,并不一定会真的伤害他俩之间的感情。她并不太愿意用“爱情”来定义他俩的关系,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对等的,根本谈不上“两情相悦”。根据阿瑟的一些含糊的讲述来看,魏尔伦对他一见钟情,可能是阿瑟身上那种“迷途羔羊”的气质吸引了魏尔伦,也可能是其他的,但不管怎么样,这种禁忌之恋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她不想阿瑟受到伤害,热烈的禁忌之爱是会流传后世,但也因此过早的燃烧了他的创作。她说不好兰波早早封笔是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后世无数人都想知道,那个恣意放纵的天才少年到底是不是因为与魏尔伦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太折腾人,因而19岁就放弃了文学创作,成了走南闯北不停漂泊的浪子。要是阿瑟成了巴黎的不入流诗人小团伙中的一员,他将来还会那么有名吗?
毕竟早夭的天才才是“真天才”,善于折腾、身世坎坷才有可能流芳百世,让人无限着迷,比如爱伦·坡,比如文森特·梵·高。
保罗·魏尔伦会去妮娜夫人的沙龙。
福兰透露了这个消息,维塔丽立即决定,晚上她也要带哥哥一道出席沙龙。
“我能去吗?”她问。
“你需要一个引荐人。”
“你可以做我的引荐人吗?”
“大概可以。”
“我以为沙龙该是来者不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