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如疏停下脚步,半空中悬起一只血鸢,听那头声音是沈若烟。
林鹭有些奇怪,按理来说,她应当是听不见血鸢的传音的,因为血鸢只会将声音传给指定的人,就像在那人耳朵里挂了个听筒。
她不知怎得就能听见了。
林鹭仔细竖起耳朵,想听听二人在议论些什么。
祝如疏剑端仍旧挑着那颗半腐烂的头颅,白衣飘然,谪仙的面容带着柔和似水的笑,与周边一切格格不入。
那头传来沈若烟泠泠少女音,她说话向来沉稳,从容不迫,却不知为何声音染上了些许焦急。
“你那边怎么样了?”
林鹭闻言盯着满地狼藉,还有旁边虎视眈眈盯着祝如疏剑上悬挂的那颗头颅的阿楹,目眦欲裂,仿佛要将祝如疏撕成碎片来祭祀她那早入轮回的丈夫。
按理来说,大boss出现在这边,那理应寻求沈若烟的外援,只是祝如疏是何人,又怎会向沈若烟求助,将这一切都瞒了下来。
祝如疏却说:“没什么发现。”
林鹭听见那头的沈若烟松了口气,沈若烟那边没什么大的发现,她心中便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那人头猝然被祝如疏丢在棺材中,溃烂的半边不成人样的脸朝下,阿楹如饿虎扑食般扑向人头,在众目睽睽之下,林鹭听到了撕咬的诡异声响,随后棺材板迅速飞起来将棺材盖住了。
撕咬声,还有将骨头嚼碎的声音,林鹭不可置信盯着棺材的方向,那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棺材中传出来。
林鹭心中暮然一惊,不会是阿楹吃了那个男人吧…
那个她称之“哥哥”和“郎君”的男人。
为何嘴上还正是亲昵,帮她的“郎君”寻找新的替换身体,现在又直接将人连着骨头一起咀嚼吞咽。
沈若烟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只见一抹飘摇的白色衣襟,祝如疏瞬间移到她的身边。
祝如疏手中剑刃卡住她的脖子只差分毫,人站在她身后,正用血鸢同沈若烟说着话。
阿楹弄出的动静太大了,连血鸢那头的沈若都听见了。
“什么声音?没事吧?”
祝如疏眼眸无神,直勾勾看着林鹭,像是真的在看她。
“没事,师妹不小心摔倒了。”
林鹭张了张嘴,祝如疏倒是替她说了一切,虽然是谎话。
沈若烟似乎松了口气,只认真同祝如疏交代,说的约莫都是。
“让师妹小心些。”
还有什么“照顾好小师妹。”
祝如疏答应下,谁又知他正将剑比着沈若烟让他“好好照顾”的师妹的脖颈上。
那剑锋悠悠比划着林鹭的脖颈,那处刚好是方才被阿楹掐青的地方,剑身锋利无比,甚至盈着刚出来的弯月,像不着纤尘,不似人间物。
只道剑虽其主,灭灾像是同祝如疏一般,睥睨世俗。
血鸢在祝如疏手中掐灭碾碎,他的剑却还是没放下。
林鹭屏住呼吸,只看眼前互动的话,她不大看得出来祝如疏如此厌恶她,却因此刚好忽视了祝如疏对她的好感度是负数这件事。
林鹭推测自己在祝如疏心中,现在还只是个陌生人。
甚至是个有点讨厌的陌生人,一直以来还是她太过于放松。
林鹭紧闭绕水藏云的双眸,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更是清泉之中水雾不散,她神色可怜,杏眼下垂,葱白玉指在绯色衣袖下抓紧袖口,说话也吞吐哽咽,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只道。
“我从第一日上山起便知道师兄很讨厌我,但是沈师姐告诉我师兄人很温柔,很有责任感,只是不善言辞,我想同师兄好好相处,但如若师兄实在是讨厌我,便杀了我吧。”
林鹭这人便是这样,她偏要逆行。
这种疯子想的不过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她便非要求死,让祝如疏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