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上得发饰也不轻。
若说最初进洞房之时她还有几分紧张,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这种紧张感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她坐得腰酸背痛。
才听着有人将门轻轻推开的声音。
林鹭这才赶快将面帘拉上。
那清冷透亮的月色从那人打开的房门缺口处,隐隐露出几分轮廓来。
“吱呀——”一声,门又被那人极轻地拉上了。
时日有些晚了。
少女分明一个时辰前还能听着屋外那些来客热闹的祝酒声,杯盏碰撞,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倒是欢腾热闹。
她就在此处听着。
听着那声音越走越远,最终归于寂静,只剩着屋外众人头顶上那轮冰衾玉盘。
来人自然不是旁人,就是今夜的新郎。
屋中亮堂,红烛摇曳,在明灭的灯芯中衬着新娘娇丽的容颜。
还有其上贴着的,大红色的“喜”字。
祝如疏也不曾知晓成婚竟如此麻烦。
他在大厅中应付来客许久,到后来有几分厌烦。
偏偏今日心情尚佳,再者此处是林鹭的合欢宗,若是他做出些什么,她该难过了吧。
如此一想却又能忍得下去。
他只想去见他的新娘。
祝如疏走入屋内,踩着那地面铺陈开的红,步步走到少女眼前。
用冰冷的指尖小心翼翼将她的面纱掀了起来。
他先听见少女面纱掀开的清脆响声,而后那响声猝然拉长,在他耳边异常刺耳。
他肤色本就有几分苍白,伸出去的指尖微微蜷起,眼上一阵刺痛,像是有尖利的针正在一下又一下扎在他的茫然惨淡的眼眸上。
眼上刺痛尖锐,好似有东西正在从眼眸中流出来。
少年下意识抬手想要去触碰那只眼睛。
他眼前,竟恍惚出现一个失焦的人影,那人一身红衣。
眼前的场景从失焦到清晰,他的目光定格在眼前穿着嫁衣的少女身上。
耳边红烛燃烧的声音宛若熊熊烈火,烧得噼里啪啦。
这一刻,周遭所有声音在他耳边放大。
刺耳又嘈杂。
他看见了。
看见了她的脸,从仰眸见他时的懵懂,到后来的惊慌失措。
她并非她口中所言的那般丑。
祝如疏还不曾知晓,只是这么一眼,却让他直至最后身死都还记得。
他的指尖缓缓覆上左眼,竟触到眼下温热的、还在往下流的鲜血。
他睁着双眸,抬起指尖擦拭着那鲜血,与耳边的锐利的争鸣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