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除金人之患,也是为了内革弊政,倘没有存亡之危,朝堂上林立的派系间永不会停止互相攻讦。与?其内耗而亡,不如起而一搏。”
照微走到他身边,此间没有别人,她衣上的幽香如浮动在月影里的薄雾,随着她踱动的步子、鬓边的流苏,缠绕在他鼻尖,时浅时深。
她伸手握住他的袖子,低声说:“哥哥,此事你一定要助我?。”
祁令瞻没有去回?握那只手,他想起杜思逐骂他的话,说他自恃长兄的身份,只是为了掩盖那见不得人的欲念。
若论不敬,他才是真正的亵渎。
“哥哥?”
祁令瞻回?神?,温声问她:“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听?他这样问,照微眼中生?出些许光亮,抓着他袖子的手转而攀上他的胳膊。
她说:“也不会教你为难,只要你时刻与?我?保持相同的立场,无论是对?姚党,还是对?北金人。你毕竟是我?哥哥,在别人眼里,你的态度也能反映我?的态度,我?总不能一边提携武将,一边向金人示好,闹得两边不得人心。”
祁令瞻问:“你的意?思是,叫完颜准从永平侯府搬出去?”
照微点头,“还有杜思逐往三司和户部要钱的事,你也不要插手。”
祁令瞻闻言露出一点苦笑,说:“你这不是在叫我?帮忙,而是叫我?别添乱。”
“哥哥……”
“照微,你的心太大了。”
祁令瞻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来,默默退后?两步,对?她说道:“倘时机成熟,万事俱备,我?不是不能作壁上观,放你大展身手,但你如今的想法太冒险,仅凭一腔意?气便想将朝廷内外一起收拾,恕我?不能苟同。”
“那你想怎么做?”
“暂与?北金修好,静待时机,若有必要,支持完颜准夺位。”
照微不赞同:“那完颜准想驱虎吞狼,也不是善茬,将来必然会过河拆桥,与?他周旋能有什么好下场?”
祁令瞻说:“今年?年?底,我?会以大周使者的身份,随完颜准前往北金。”
“绝不可能!你疯了吗?”
照微怀疑自己听?岔了,“你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跑到北金去?倘金人趁机提出增加岁币等?无理要求,你应了,便与?讨好金人的姚党无异,你不应,万一他们将你扣下,你要我?怎么办?”
祁令瞻的态度温和而坚定,“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昨夜邀完颜准到永平侯府后?,祁令瞻将姚鹤守以铜钱铁币为贿、私通藏羌等?外族的证据拿给完颜准看?。完颜准看?完后?了然笑道:“看?来姚丞相是想另择良枝了。”
“良禽择木而栖,反之亦然,好木何尝不能择鹊。”
祁令瞻开门见山对?完颜准说道:“只要阁下助我?取代姚丞相在平康盟约中的地位,我?可以助阁下回?国夺嫡。”
“祁公子想做盟约中那不可辄易之臣?”
“正是。”
“师生?相替,父子更迭,这是万古不易的天理,”完颜准说,“何况祁公子博学多才,令人心折,于公于私,我?都愿意?交祁公子这个朋友。”
完颜准很痛快地答应了与?祁令瞻的合作,但他只是一块叩门砖,尚不能决定更换盟约之臣这种?大事,必须要祁令瞻亲自往北金去一趟。
这也是为了亲自向天弥可汗证明他的诚意?。
然而这个理由是不能对?照微说出口的,照微想让他持身清白,与?她一同扶持武官、抗击北金,绝不会允许他取代姚鹤守,成为北金拴在大周朝廷的另一只鹰犬。
所以就连平康之盟中“不可辄易大臣”的秘密条款,祁令瞻也尚未令她知晓,怕她猜到他前往北金的真正目的。
撬不开他的嘴,照微烦躁不已,半是激将半是恼怒地说道:“你若敢到北金去,我?从此便不认你这个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