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楚檀耗费了容钰太多力气,又在浴室里被气得不轻。他身体本就孱弱,这会儿一歇下来,就觉得眼皮沉重,有点动不了了。
墨书便把他送回卧室休息。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有一条大蛇追着他,缠着他,绞得他无法呼吸。
待画面一转,巨大的蛇头贴近脸颊,鲜红的信子在耳朵里钻弄,对他说:“我要日日留在公子身边。”
容钰一下子惊醒。
隔着厚重的纱帘,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入容钰耳朵。
“墨书。”容钰嗓音沙哑。
“公子醒了。”墨书拉开床帘,又给他递了盏茶。
茶水润过干涩的喉咙,容钰抬手揉揉眉心,“外头吵嚷什么?”
“老爷身边的重青,来请公子去前厅叙话。我说公子睡着呢,等醒了自然便过去。可他不听,催命似的,我就让他在门口等着了。”墨书把茶盏放好,又拿帕子擦了擦容钰脑门上的汗,“哥儿这是做噩梦了?”
容钰摆摆手,让墨书把他扶起来。
“哥儿真要去啊。前院儿准是听说了咱们院里的事,叫您过去听训呢。”墨书满脸不愿,可老爷训话不能不去。
一边絮叨一边服侍容钰穿了棉袍,又将大敞披在容钰身上,把他裹得厚厚一层。
果不其然,二人刚进前厅,迎面而来就是一个茶盏,直接砸在了容钰脚边,碎片和茶叶都崩了一地。
墨书吓了一跳,急忙去看碎片有没有划到容钰的腿脚,好在容钰穿的厚,并无大碍。
容钰垂眸,缓慢道:“父亲何故生这么大气?”
“你还好意思问?”容修永气得一拍桌子,“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腊月二十九了!你在你院里喊打喊杀是要做什么?!明儿个除夕还过不过!这个年还过不过!你是嫌今年还不够热闹,要我容家上下来年都见一见血是吗?!”
所谓正月忌头,腊月忌尾,古人对于过年一事忌讳颇多。秦嬷嬷也说了大过年的见血晦气,容修永官居高位,对此就更是迷信。
可容钰哪有那么多顾忌,无论是原主还是他,一向都是随心而动的。
他悠悠道:“绿萼想要爬我的床,父亲不是一向教导,咱们容家是清誉之家,要洁身自好,修身养性。儿子一向听父亲教诲,定不会容忍这种腌臜事。”
“你听话?你听话?”容修永险些气笑了,转头对旁边端坐的一位妇人说道,“你听听,他说他听话?我看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妇人面露无奈之色,“老爷,三哥儿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呢,您何苦和他一般见识。何况三哥儿也没有打杀绿萼,好端端地关着呢,您不要再训斥了。”
“他都十七了,哪里还小!换成别家儿子此刻都当爹了,只有他臭名远扬,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你也是总是惯着他,把他惯得不成样子!”
容修永怒道,“绿萼是好端端的,可那楚檀险些叫他给抽死了!下人来报,说是像烂泥一样抬了出去,浑身是血!”
他又看向容钰,骂道:“我竟不知你哪学的这么多折磨人的法子,那楚檀虽说如今是贱籍,可本来也是官员之子,你如此作践他,若是传了出去,外人定会骂你落井下石,恶毒跋扈!”
容钰笑了一下,“外头说我的多了去了,没什么稀奇的,父亲倒也不用像头一回听说似的。”
“你!”容修永被他噎了一下,差点气昏过去。
那妇人急忙过去给容修永抚胸顺气,又看着容钰,柔声劝道:“三哥儿,别和你父亲置气,你父亲也是心疼你,怕你走上歪路。今早去祠堂上香,他还向祖宗祷告,要保佑你们几个有出息呢。”
容钰抬起眼皮,第一眼,心中就对妇人产生浓烈的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