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想笑,于是从兜里取出样东西放到桌上。
雅不作声了,沉默着望着这颗闪着青蓝色光的珠子,半晌一动不动。
差不多也闹够了。琢磨着我把珠子收进手里,正准备起身告辞,他头忽然朝我抬了起来。看上去似乎想说什么,却在这当口突然半空一道风轻轻卷落。
就在我头顶,这让我吃了一惊。
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却抓进一把冰冷的柔软在手里。耳边旋即一片喧哗声起:“阿落!阿落啊!!”
抓进手里的是一片月白色的绸,一端在我手里,一端在我头顶微微摇曳。
我下意识循着它的方向朝上看。
却撞上一双暗绿色的眼。
就在我头顶雅间外的围栏上,那双眼的主人斜靠着栏杆低头望着我。
一身白衣在这种地方素得有些刺眼,发也是白的,银丝般的白,细细软软披散在他身后,他脸侧,雪似的静,水似的不安。就像他斜睨着我的眼神,莫名一种似笑非笑的慵懒。
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张美得几乎毫无瑕疵的脸。
像只最诱人却又最难以看透的兽。
耳边再次响起雅的话音,带着点微微得瑟的笑意:“爷好运气……”
*** ***
回到桃花庄,已近丑时,夜深得墨似得一团。三儿进了大门就匆匆奔进庄子深处,他自有他要办的,我也是。
沿着庄子左边的小道一直走,穿过两重院落再经过一道偏门,是金家桃花园的入口。桃花园处在桃花庄和山坳的中间,庄外的河打从边上绕过,能滋润里头的土,但通不进去,被金家高高深深的墙给挡在了外头。
桃花园里的桃树同外头山里的桃树不同,更高,更粗,开的花碗大的一朵,相当罕见。而御用的贡品桃“寒露渡霞”,也就是这些桃树才结得出来。见过的人都说,那是种咬破了皮,里头的汁就扑扑的朝外滑的桃,活脱脱一层粉色的皮包着一汪雪似的蜜水,“寒露渡霞”这名称由此而来。
自然,这会儿还不到结桃的季节,只一朵朵硕大的桃花在枝头上颤巍巍摇曳着,散发着一波波蜜桃水样的香,所以门也是不加锁的,方便宅里的人进出赏玩。
再往深了走,一道身影从桃林里闪了出来,无声来到我边上,手一探便按住了我的脸:“喝酒了?”
“一点点。”我笑着闪开,就地坐到桃树下:“满身的桃香,和院里的精怪玩得还畅快?”
“我不是你。”挨着我身边坐了下来,身后桃树因此微微一阵颤。
“你好没趣,连桃花都不待见你,铘。”
“那不如放了我。”
“这句话你说得腻不腻。”
他没再吭声。
月光照着他的发,银白色一片,水似的撒在肩后,让人忍不住撩拨的柔软。
“帮你梳头好么。”我再问。他依旧不语,我便取了兜里的梳子插进他发丝:“我不帮你理,自己也不晓得打理打理,放你走,你还不真成了只满头蓬毛的野麒麟。”
“那敢情好。”
“怎么,你在生我气?那下回不喝了。”
“柳家镇探到些什么。”没理会我的话,他话题一转,清清淡淡的声音像边上风的低吟。
“没有。你呢。”
“探不出。这地方有天然而成的六方阵,加之十三凌阶龙点头,按理说寻常的煞气根本进不来。只,明明一个盆地,山风却跟刀似的,分明又不干净。”
“可是月色很干净。”
“的确。”
“那东西很强,是么。”
“也未必。”
“怎么说?”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指了指对面的山崖:“有东西蜃伏着,但走了一晚,辨别不出来。可能是借着六方阵的势,也可能被更厉害的东西掩着。前者只需时间,后者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
“亦或者两者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