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一声轻轻的咳嗽。我迅速低下头。
胡子杨刻意在讲台上停了几秒钟的时间,于是整个教室变得异常的安静,就连林绢也乖乖的把手机放到一边,像模像样地盯着黑板看。
半晌,他转过身开始继续往黑板上涂东西,林绢嘘了口气朝我挤挤眼,一边把手机拿了起来:“胡子好象对你特别注意,以后我还是离你远点算了,安全。”
“随便。”应了一声,正准备继续抄笔记,耳朵边突然又响起一道话音:
“宝珠……”
轻轻的,像是刻意压着喉咙贴在我耳朵边低吟。
我朝林绢看了一眼,她垂着头,手里手机的按键摁得飞快。边上连着三个都是空座,正对着我的后排座上也是空着的,再后面的人想凑近我说话,除非站起来。
耳边一阵风掠过,微凉。一种突然而来的预感,我转头再次望向魏青。
她依旧一动不动对着我的方向,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再仔细看,突然间毛孔全竖了起来。
魏青看着我的时候一双眼睛是朝上翻着的,和上次乍然见到时一样,眼帘随着眼球微微抖动,身上大片的桃红映进瞳孔,化成一团淡淡的粉红。
又开始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睛一眨,再睁开,恢复正常了,意识到我的目光朝我看了一眼,收拾了东西站起身,闷声不响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狐狸告诫过让我尽量不要和魏青多接触,我不知道为什么,而通常,不知道的事情比较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尤其关乎自身。狐狸做了那么久的人,还是不了解人的叛逆。
出教室一路跟着魏青走,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她也始终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即使我的脚步听上去很大声。到一楼,她径自出了门,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出门却没见到她的人。
通往校门的小道上没有,边上的林子里也没有,正是上课的时候,这地方安静得鬼影子都不见一个,除了几只虫在草丛里时不时蛐蛐叫上几声,伴着树叶飒啦啦被风吹得一阵晃动。
也不过前后脚的时间,她跑哪儿去了……琢磨着,我转回身,刚一抬头,一眼看到魏青正站在我背后的门口边看着我笑。
我的心脏猛跳了一拍:“魏青,你在这里干吗呢。”
她没有回答。脸上依旧带着笑,看着我,从我边上慢慢走过。一身桃红色裙子被路灯染成了群青色,透着股白,裙摆贴着小腿轻轻地飘。
“哥哥说你很好。”几步下了台阶,她抬起头,而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开口,我的心情莫名松弛了些。
“聊聊么,宝珠。”她又道。一转身,自顾着朝边上的林子里走。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楼上教室亮着的灯。突然想起这会儿逃课对我来说可能意味着什么,不过现在才想起来,好象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跟了过去。
“本来想回家了,不过发觉你一直跟着我,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走到一棵槐树边的凳子上坐下,她看着我。离开了路灯照射的范围,她一张脸在月光下看起来白净得很柔和,连那身裙子的色彩看上去也不再那么怪异。
我在她边上站定。远远一些悉琐的脚步声响起,我辨认出那是铘的声音。
“我听到你在叫我。”我回答,看着她的眼睛。
魏青似乎愣了愣,半晌笑了:“我?这么远,就算是我叫的,你怎么能听得到?”
她说得很有道理。
从她坐的位置到我这里,少说也有几十步远的距离,声音低成那样,我是肯定听不见的。
事实上,我自己都吃不准之前耳边那些声音是不是她的,包括两次看到的她眼睛的异常动作。
或许都是我的幻觉。这些年来,那种非正常的感觉经常性会同我看到的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所并存,以至有时候我会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而这种困扰我从没对别人说起过,包括姥姥。
总觉得它就跟疼或者痒是一样的,忍忍,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