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我的回答,他那一双暗紫色的眸子始终注释着我的眼睛。磷火似的焚人。于是我不得不摇摇头:“不知道,可能还需要更多时间。”
他挑眉:“你还有十五天,我的神主大人。”
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原本已经低下的头再次抬起,看了看他。
似乎这是第一次,我能这样直接地对着他的眼睛看。
以前从不敢,即使是在他没有任何知觉的时候。始终认为铘的眼睛很漂亮,但也很可怕,因为这种诡异而稀有的色彩,所以和他说话从来避免接触他的眼睛。
而这次我久久地和他对视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
据说人的心理压力承受到一定的极限,人的胆子就会变得无限。我不知道我目前的状况算不算是这样。但我知道一点,他刚才那句话说得低而温和,可是突然间把我之前压在心里头那些极度恶劣的感觉又引燃了,像一团火,漫不经心落到一丛撒了油的干柴,于是轰然一声迅速燃烧开来。
半晌,我朝他点点头:“不如现在就把我吞噬了吧,铘。”
他的目光微微一闪:“为什么。”
“十五天里我绝对找不到驾驭你的方式。”
“这个,十五天以后麒麟自会判断。”
“那么至少可以把狐狸的下落告诉我吧。”
“狐狸?”似乎我这句话让他有点惊讶,眼里稍纵即逝一丝让人费解的光,他依旧看着我的眼睛,微微欠下身子:“狐狸的下落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一时语塞,半晌挤出一句话:“他还欠我半年的房租。”
他不语。
片刻转身离开我身边,推门走出阳台。我随即站起身跟了出去:“可以吗。”
他没回答。
阳台上很安静,除了灯光和风声,什么都没有。他背对着我靠在围栏上,看着外头那片被云层垒得厚重的天,片刻,忽然开口:“你在乎他?”
我愣了愣。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没等我回答,又继续道:“那只老妖精,你怎么可以和他住在一起。”
“这是我的事,”还想再说些什么,见他眉头微蹙,我停了停口。
他朝我转过身:“你是掌控麒麟锁的人,怎么可以和这么肮脏的东西在一起。”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是冷冷的,和他平时那种不知道是习惯还是伪装出来的温和不一样的冰冷,以至我忍不住朝后退开一步,而他随即又浅浅一笑,朝我伸出一只手:“连累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他……”心里没来由一阵不舒服。虽然铘的句句话都是针对狐狸,可凭什么这么说他?虽然平时这只狐狸又恶劣嘴巴又坏,可也不至于被人这么说,什么肮脏,什么老妖精,难道这只麒麟自己就很干净??
正想反驳,话刚出口,他手指突然朝我额头一点,然后沿着我的鼻梁慢慢下滑。
我怔。
一时那些刚到喉咙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感觉着铘冰冷的手指点到我的鼻尖,没反应过来他到底想做些什么,就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靠在围栏上的身子突然朝后一仰。
我再次一呆。
下意识朝他伸出手,手指刚沾到他衣角,他整个人已朝阳台外直坠了下去,只留一缕银发在我眼前无声划过,在半空一个张扬,随着他的身体迅速没入楼下的黑暗。
“你真让我失望。”坠落瞬间,我听见他道。
回过神扑到阳台边朝下看的时候,阳台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空落落一阵风旋转着在楼下盘旋而过,楼下那片被路灯照得雪亮的路面上同样也是空落落的,除了建筑和植物被灯光拉长的阴影,什么都没有。
而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什么地方让他失望,他却没有直说。
“哦呀……”
还在对着楼底下发呆,耳边蓦然而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突兀间令我肩膀不由自主猛一阵发抖,迅速回头,就看到一道身影倚在离我不远那道黑漆漆的门框边。一身黑色登山服散发着浓重的尘土味,一手拎着只厚重的旅行袋,一只手插着裤子兜侧头朝我眯着双弯弯的笑眼。
“几天没见,你怎么真的变成猪了呢小白。”他说,对我抖了抖他那双雪白的耳朵。
而我在他话音还未落的瞬间猛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肩:“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