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间,张麟笑着道:“老子其实早就看开了,如果没有函谷关拦这么一下,他根本没有著书立说的想法。
可你给我拦着不让走,那没办法,就写几千字吧!
这就是道德经和诸子百家其它著作很不同的地方。
《论语》《墨子》,那是许多弟子撸起牙关,咬紧袖子肝出来的修订本。
而《道德经》,是老子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写出来的。
所以这部鸿篇巨制只是老子思想的一个草稿,他不是在传教,站在服务读者的角度斟酌用词、整理结构。
而是直接把思想体系和盘托出,让聪明人自己去悟。
懂了就好,不懂也别杠,杠了就是你对,毕竟他老人家也不在乎。
所以《道德经》不能像孙子兵法那样,条分缕析的细细解读,或者执着于茴字有几种写法,而是要在整体上捋顺老子的整体逻辑。”
听着张麟娓娓道来、妙趣横生的讲述,李紅再次怀疑起他是否是超忆症患者。
以这家伙的博学程度,不是超忆症也是个穿越者,得切片研究!
下意识腹诽的李紅不知道,她恶趣味的自嘲,竟然就是事情的眞相。
接下来张麟正经起来,讲述了很多关于道德经的见解。
不能说鞭辟入里,却有有令人眼前一亮之处。
尤其他的语言风格很有趣味性,在传播知识方面可比在场两位专家教授厉害多了。
非常硬核的说到最后,张麟话题一转说道:“不过老子的理论也有问题。
那就是条件太过苛刻。
他的一切理论,都以圣人治理为前提。
圣人,就是懂得道的人。
但这样的人何其稀缺!
一个圣人终归只能治理一小撮人,所以老子提倡小国寡民。
可华夏人多,人多必定分级管理。
而每一级管理层都需要领导者是这样的圣人,才能在大国中实现无为而治。
这个要求太苛刻了!
老子没有关心这个,他在前面飞,时代在后面追,追不上是时代太落后,他也没兴趣鞭策时代。”
听到这句话,聚餐的邹蕴她们俱皆笑了起来。
竟然和张麟的观点不谋而合,甚至连话语都一模一样,瞬间有种知己之感呢!
直播画面里,张麟不停说道:“孔子看到了这点,于是将道的标准放低,成为礼,希望这个补丁版本能等一等时代。
但他还是太理想了!
于是诸子百家继续将礼的标准放低。
但墨子的爱早早夭折,孟子的义被噪声淹没,最后只有彻底悲观的法家。
唯一有效的“法”,勉强算是交上了一份能用的答卷。
但自秦二世而亡以来,从来没有让人满意,直到今天仍然在饱受骂名。
然而时代的大江大河川流不息,裹挟着诸子的智慧泥沙俱下。
人们在这激流当中,勉强用儒家撑起片破帆,用法家编了张木筏,在大风中跋涉险滩,倒也不失为一种落魄的豪迈。
随他去吧,道法自然。
这是那位老者出关前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