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越来越不安分,变故频生,林太傅年事已高,会有今日也是早有预料。太后面色镇定,并不算多意外,但今日毕竟是她的圣寿节,听到此般消息始终算不上什么好事。
她半垂着眼睛不作声,手中的手捻不疾不徐地拨动着。
旁边的秦渊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沉声道:“朕知道了,一切都等家宴结束后再说。”
宫外传来消息,说林太傅气血攻心,今日在家中不治薨逝,林氏满门哀痛,在家中守灵,但因今日是太后的圣寿节,所以不能下葬也不能披麻戴孝,待停尸一晚后,次日便下葬。为了避免冲撞太后,故不再大操大办葬礼,还请他允准。
太后的圣寿节固然重要,但林太傅是两朝天子之师,身份尊贵,更有师恩,在朝中也名声极好,匆忙下葬还是不妥。
此事需再细细斟酌,不急于一时。
张浦俯首称是,出去同殿门口候着的人交代了几声,重新站回了陛下身后。
这一小插曲虽很快就过去了,但在场的都是人精,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沈霁猜得出,坐在离陛下更近位置的宜德妃,想必也猜得出。
沈霁不露声色地看过去一眼,果然看见宜德妃身边的文纾俯身低声说了什么,宜德妃的眼中随即闪过了一丝既快意又警惕的神色。
但她掩饰的极好,抬起头的时候仍然笑意盈盈,温柔又熨帖。
殿内的舞姬和乐师退下去后,大皇子走到了殿中央。大皇子今年已经八岁,如庄妃一般,是个文静内敛的孩子。他个子长得很快,才八岁多就有半人多高,许是开蒙早读书也勤奋的缘故,隐隐瞧着,很是沉静稳重。
他稽首拜下去,小大人一般开口道:“孙儿贺皇祖母长寿安康,福祚绵延。”
“孙儿近日在国子监研学,新背得一首祝寿词,还请皇祖母笑纳。”
太后慈爱一笑,点点头。
“青松亘古流芳久……”
大皇子开口流利,声线平稳,一字不错,大臣们满意地点点头,低声交谈,目露赞赏。虽然才八岁,但子稷身为陛下皇长子的气度却拿捏的甚好,可见平时在国子监十分刻苦。
皇嗣兴旺,博学多才乃是皇室之幸,陛下江山后继有人也能使朝纲稳固,大皇子今日的表现十分不错。
大皇子一首祝寿词念得很好,陛下和太后都十分满意,秦渊夸庄妃教子有方,太后则招了招手,示意大皇子上前来。
这便说明太后对大皇子的喜爱了,庄妃难得这么高兴,连着喝了好几杯的酒,宜德妃看了一眼身边的子戎,面上虽笑着,却未达眼底。
从来只知道大皇子和庄妃一般文静不爱说话,平时也甚少出门,应当是十分中庸才对,没想到今日却一鸣惊人,藏得倒是深。
大皇子是陛下仍是太子时府中的唯一一个孩子,就连她的子戎也是陛下登基后第二年的年底才出生,中间差了好几年。大皇子长得快,读书也多,如今初初长成,正是
讨人喜欢的时候。
可惜她的子戎非嫡非长,
现在也才四岁多,
若非是先天不占优势,她的戎儿一定会是最优秀的。
她笑着去摸子戎的头,面色自若。
没关系,时日长了戎儿会长大,身世不够母妃也可以去争,她已经受够了受制于人看人眼色的日子,绝不要自己的孩子也活的和她从前一样悲哀。
若想过得尊贵体面,就要胜过所有人将权利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上,仰人鼻息就只能活得像狗一样。
她花了好几年才搬走林氏这颗大石头,未来这条路,一定要给子戎铺得稳稳当当。等子戎坐上帝位,她就是皇太后,届时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便是他们母子,从此就可高枕无忧了。
大皇子走到太后身边,仍然稚嫩的嗓音开口喊了一声皇祖母,太后搭着他的肩膀,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点头笑着说:“真是好孩子,你母妃养育你用心了。”
她转而将大皇子面朝皇帝:“你瞧瞧,这孩子的眼睛鼻子现在越发像你了。”
秦渊拍拍他的肩膀,赞许道:“是很好。”
大皇子退下后,二皇子也上前喊了句吉祥话。长乐公主才两岁多,三皇子也尚不足一岁,便不再上前,后面就是嫔妃们的献艺时间了。
沈霁从来是不参加这种献艺的,所以乐得自在,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她真正在意的,是宜德妃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