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原本放浪形骸的少年眉眼已是沉稳,可清隽的面容依旧是曾经的模样。阮蘅只是朝着他笑了笑,便踏过了门槛。
笑意一如她唤他“阿岑”时的模样。
那个总是被她护在身后的少年,日后没了她,总该自己长大的。
老夫人望着阮蘅的背影,饶是已历经过一辈子的大喜大悲,亦在此刻悲恸失声。
方才阮蘅那三拜,哪里是她还清了阮家的恩情,分明是让阮家还清了犯下的罪孽。
她以自己的一命抵了薛家百十人的性命。
……
阮蘅没有入府,她站在墙后,看着阮家众人缓缓上了马车,愈渐消失在街角。
“阿玠,你说……父亲会赞许我这么做吗?”
李玠从身后环住她,“我知晓的是,他只想让你过得好。你还有我,阿蘅。”
阮蘅颔首。好在,还有他。
李玠牵着她往内走去,远远的便听到有人在唤他,“殿下,献王殿下!”
阮蘅与李玠齐齐看去。是一小太监,想来是匆匆从宫内跑出来的。
“何事?”
那小太监跌跌撞撞,面色惨白,指着皇宫所在之处,“殿下,废……废帝他自缢了,宫人们发觉时……已晚了。”
阮蘅搀着他的手一颤,回头看了李玠一眼。即便他掩饰的极快,可她还是没有错过他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是李玠这一生悲苦的源头,可若有一天源头枯竭,所有的恨便无处可去,一时的茫然亦让李玠有些不知所措。
阮蘅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凉,“阿玠。”
待手中愈渐温热,李玠才回过神来,他望了皇宫方位一眼,“由皇上安顿后事吧,入皇陵,厚葬。”
“是。”
不恨,已是他最后的妥协,他不会在做过多。
阮蘅紧紧握住他的手,想给予他一些慰藉,“阿玠,你不是一人,你还有我。”
李玠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她的小腹,终是舒展了眉眼,“是,我不是一人,我还有你们。”
好在,也还有你们。
……
废帝自缢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新皇下旨举国大丧三月,虽他已被废,可李焕还
是给了他最后的体面,以天子之礼入皇陵。
阮蘅怀着身孕,李玠并未应允她去。可是阮蘅记得,那一日李玠回来后,在书房中坐了很久,许是在与谁作着最后的道别,亦或是过去阴暗不堪的自己。
这三个月来,阮蘅一直待在府里,李玠则常出入皇宫,替李焕扫清障碍,又将所有兵权都给了他。
坊间亦有传言,若是献王做了摄政王,整个朝堂想必都会在他手中。可阮蘅听了也只是笑笑,一言不发。
“阿蘅,我与你说了那么多,你可有听进去?”谢渥丹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淡然不惊的目光,愈发急切,“外头都传成这样了,王爷不急,你也不急吗?”
“急什么?”阮蘅翻了一书页,好整以暇地抬了头,“皇位摆在他手上他都不要,如今还会在乎摄政王之位?”
谢渥丹一噎,还想反驳,可又觉得她说的不错。
这些时日,阮蘅在府里待着无趣,都是谢渥丹来府里陪她,阮蘅也终是有了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