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步一步紧逼,再到今天的当朝发难,目的不过就是让微臣就范而已。”
“陛下,难道陛下觉得微臣是应该在温家的紧逼之下步步退让,迎娶这样家族的女人吗?这样就是叫顾全大局吗?那将来是不是等温家再逼杀微臣的发妻,毒杀微臣的嫡长子,甚至左右朝政,微臣是不是也要为了所谓的大局退让隐忍?”
贞和帝原先还只是沉着脸听着,但听到最后一句,那面上肌肉却是猛地抽了抽,手上也起了一阵阵的痉挛。
顾云暄却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继续绷着脸道,“陛下,微臣是被人逼至墙角,退无可退,不愿被人胁迫掌控至此,这才在朝堂上无可选择,说出未与发妻和离之辞,还请陛下恕罪。”
贞和帝紧咬着牙,就那样恶狠狠地瞪着着自己儿子。
他想驳斥他,道,那些伎俩都是岑家为了破坏朕的赐婚,破坏温家和你的联姻搞出来的。
但他心底却又很清楚,这事就算是岑家弄出来的,温家肯定也是抱着不破不立的心思,在背后做了不少事情的。
儿子既敢这么说,手上肯定也抓到了不少的证据。
他就那样目色沉沉地看了他许久。
他心里闪过了很多的念头,也有很多继续劝他妥协的话
可他到底还没昏庸到那个地步,儿子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他继续让他忍着娶了温家女他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后继之君?明知朝臣是在用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步步紧逼,还要隐忍就范?
而且,是,他是能逼着他娶了温家女,可是那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儿子已经对温家已起心结,若温家再做出些什么,反而怕是会让他对温家深恶痛绝,甚至会对淑妃和允炜亦起芥蒂。
那他让他娶温家女还有何意?
皇帝突然觉得十分疲惫。
他靠回到龙椅靠背上,闭了闭眼,良久才道:“罢了,你既不愿娶温家女,此事便就此作罢吧。只是此事后面推手甚多,你不要对温家起了成见温家,本是朕为你提拔上来,平衡朝中势力之用的,你当保持清明的心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你对朝臣的判断和起用。”
顿了顿又道,“选妃之事,待你恢复身份之后,再细细挑选吧。”
“谢陛下。”
顾云暄应下,道,“还请陛下多保重龙体,不必为此事太过伤了心神。”
皇帝挥了挥手,顾云暄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顾云暄离开这日午后温淑妃就赶到了皇帝的寝宫。
彼时皇帝已经躺在了龙床上,宫人正在给他喂着一碗温粥。
温淑妃进了殿中,没有说什么,只是红着眼上前默默地跪在了皇帝的床前。
皇帝也没有理会她,等用完了粥,才挥退了宫人看向下面跪着的,他宠了二十多年的宠妃。
温淑妃等皇帝看定,这才请罪道:“陛下,臣妾是过来给陛下请罪的。是臣父约束家人不力,这才给了人可乘之机,给陛下添了烦忧,还请陛下该罚则罚,勿要气恼,伤了自己身体。”
她虽是在请罪,但声音却十分温柔婉转,面上亦不是悲戚之色,而是三分温柔三分关切三分内疚,清雅不腻,看着十分的柔美令人心中舒适柔软。
皇帝听她说完心总算是熨帖了些。
他是真怕温淑妃跑过来跟自己悲悲戚戚的哭,求他还温家一个清白,给温家正名是啊,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是以才能让他把对她最初的假宠慢慢变成了真宠,也才能让自己在这后宫有片刻歇息之地,才能让自己也能享了二十年的父子天伦之情。
可是他终究会死。
会再护不了他们。
他叹了口气,道:“起来吧,坐过来。”
温淑妃应了声“是”,就扶着床檐慢慢起了身,坐到了床前。
皇帝看着她,待她坐定,就道:“阿兰,温家和西宁侯的这门婚事是不成了,朕想着,不若就先定下老四的婚事吧你看,西北魏家,西北督府都督魏令绪的长女如何?”
温淑妃一愣。
西北魏家
魏家的女儿?
已经有二十年了,自从魏皇后病逝,这好像还是皇帝跟她第一次提起西北魏家。
她是在贞和帝为太子时就进了东宫的。
彼时她还只是个正四品的太子良媛,上面有出身西北魏家的太子妃魏氏,还有岑皇后的娘家侄女岑良娣。
她一入东宫就深得当时尚为太子的贞和帝的宠爱。
最一开始她还十分惊喜自得,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贞和帝真正最爱的其实是魏后,他或许喜爱自己,但那么盛宠自己,不过是一方面为了扶持朝中文官的势力,二是为了分走岑贵妃对魏后的嫉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