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帝有了旨意,宁王和镇远将军密谋逼宫一案,让刑部、大理寺和御使台共同审理,也就是俗称的“三司会审”。三个部门一起动作,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宁王想做皇帝,无奈他亲爹不属意他做继承人,眼见君父指望不上,便剑走偏锋,想着勾搭上同样蠢蠢欲动的镇远将军,共同图谋举事。一切本来挺顺利的,宁王也在军中安排了自已的心腹,不想镇远将军另有算计,等着他成事后,再来个黄雀在后,顺水推舟干掉他,而镇远将军就能以“辅臣”的姿态登入朝堂权利中心。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人各自领着心腹冲入宫廷后,第一个要围住的肯定是建章宫,大齐历代以来的议政之所,再逼迫永旭帝写下传位诏书。可是在进入中庭后,宁王和镇远将军却分开了两条道,当时天色已暗,兵荒马乱之际,宁王拐进了岔道,就在他率领人马跟皇宫禁卫队相互纠缠时,又有数十人突然冲出来,竟是想要趁机夺他性命。
还是禁卫军副统领看情况不对,高叫起来,这才让宁王这边的人起了警惕,乱战中,宁王被砍伤了臂膀,无甚性命大碍。混战到最后,不但那十几名突袭者命丧当场,宁王的人马也被全部擒住了。
而事后查证得知,那十几个突然冲出来突袭宁王的士兵,都是镇远将军派过来,意图浑水摸鱼,除掉宁王这余还可以将谋害亲王的罪名撇个一干二净。
当拧着宁王前去御前时,宁王一见到宇文熙,忙扑过去哀求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受人蛊惑,才做出此事来。对了,对了,是镇远将军那匹夫引诱我的,父皇,真的与儿臣无关啊……”
说得周围人都皱起了眉头,连赵文渊看着丢盔弃甲、涕泪满面的宁王,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鄙夷,这宁王,杀了他都没价值。
不就是逼宫,想当皇帝吗?虽然道义上说不过去,可哪个皇子不想当皇帝,反就反呗,至于失败了被抓……最多不过一死,这样好歹也有些尊严,留着一点皇家风范么。如今宁王这个窝囊样,怪不得镇远将军会另有算计。连一个将军都镇不住,还想着登上皇位呢,真是愚蠢至极!
宇文熙理都不理,一挥手:“带下去,押进天牢,严密看管起来!”
“是。”
卫士们上前,不顾宁王的挣扎,用力扭着他的手臂将人硬扯了下去。
三方都拿到了供词,再重新理顺一遍,审理结果第一时间就递到了御桌前。
宇文熙拿起文函看了一遍,略一沉吟,命人传中书令吴胜义过来,对他道:“镇远将军谋返罪名坐实,撤去其所有官职和头衔,贬其为庶人。柳家满门,一样罪无可赦……全部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其中未满十岁者,依律免死刑,恩……就发配到岭南吧。”
“臣遵旨。”吴胜义拱手说道,想了一下,又问,“皇上,谋反大罪,按律法,是要诛三族的……”
并不是他想落井下石,只不过提醒一下皇帝而已,就是他不说,待诏令发了下去,一样会有其他人提出来。
宇文熙皱了皱眉,又将供词的文函拿过来看了一遍,说道:“算了,正值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让他们一同发配岭南好了。”
吴胜义说道:“皇上英明,臣这就下去拟诏。”
“等等!”宇文熙唤住了正要离开的吴胜义,站起身,来回走了好几转,眼神闪过几许挣扎,最后化为一声长叹,对站立一旁等待他命令的吴胜义说道,“宁王,以谋反罪论,赐死,贬为庶人。你下去后,顺便也加上这道诏令。”
吴胜义惊了一下,却是劝道:“皇上,宁王可是您的……要不黜废到偏远一点的州县,这样可行?”
宇文熙静立思索了半晌,末了还是一摆手,叹道:“不了,就照朕方才所说的话,拟诏吧。”
吴胜义有些唏嘘:“臣明白了。”拱手行礼,“若皇上无其他吩咐,恕臣先行告退。”
“恩。”宇文熙微微点头。
吴胜义走后,宇文熙又走回了御桌前,一旁的内侍极有眼力地上前,挽袖磨墨,再用麒麟吐珠玉雕镇纸压平宣纸。
宇文熙垂首,看着桌面上的白纸,沉思了一下,忽然随意挑了一支笔,蘸满乌黑的墨汁后,悬腕而书,一挥而就,“唰唰唰”地写了一排字。
不多时,整张白纸写满了内容,他方停了下来,将笔搁好。
此时,一名内侍进来通报:“皇上,淑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宇文熙诧异地挑了挑眉,说道:“让她进来。”
“是。”
一会儿,内侍引着沈茉云走了进来,宇文熙一看到她,也不待她行礼,直接就问:“卿来此有何要事?”
见皇帝没有让她行礼的意思,沈茉云便索性省下了礼节,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站定,才说:“皇上,昨儿礼部来人问我,柳贵妃的丧仪规格,是按哪个品级来。这事儿,我不好拿主意,就想来问问您的意思。”
提起柳贵妃,宇文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沈茉云见状,便靠过去,伸出双手按住他的双肩,轻轻揉按起来,轻声道:“想来柳贵妃地下有知,晓得您如此惦挂于她,也会心生安慰,不至于她一腔情意空付流水。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死者已矣,生者犹可追,皇上节哀。”
宇文熙眼开眼,抬起手轻拍了一下沈茉云的左手手背,道:“朕知道。贵妃她……唉!”不过感叹一下,然后就开始思考正事了,“唔,还是按贵妃品级的丧仪来下葬吧。对了,凉王从小就受贵妃教养,让他给贵妃服丧百日,以全孝心。”
沈茉云点了点头,说道:“还是皇上想得周全,待会我就让凉王过来,我亲自说与他听。”眼光不经意一瞟,看到桌面上的纸张时,却是一愣。
“辛苦你了。”宇文熙说道,一抬头就看到沈茉云望着御桌出神的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下了然,也不避讳,手指轻敲那张写满字迹的纸张,道,“虽说凉王与此事无关,可柳家到底是他外家,罚得太过,朕于心不忍,可要是不有点动作,只怕柳家还以为能靠着凉王翻身,说不出又会引出祸事来。想想,还是得动一动。”
沈茉云停下按摩,只双手搭在宇文熙的肩上,问道:“可是,路州偏远,凉王满打满算不过十岁,这么小就要将他贬黜出京,是不是太……”
宇文熙淡淡地说道:“不过权宜之计罢了,待柳家的风波过后,再召他回来就是了。外地清静,总好过京中是非缠身。朕再挑几个稳妥的人跟着他,好好教导一番,日后未必不能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