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叹了口气,揉着肩膀站起来说:“走吧,出去看看。”
必要的时候,他们两人得跟乘务组一起站在外面给乘客道歉。
只是阮思娴和机长还没走到舱门口,就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嚷嚷声。
他声音极大,还带着些哭腔,完全盖住了其他人的解释。
走出去时,看到果然是一个体型极壮的中年男人。
倪彤作为本次航班乘务长,一遍又一遍地耐心跟他鞠躬解释:“先生,请您稍安勿躁,本次航班遭遇鸟击,返航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我不信一只鸟就能把飞机给撞了,这么大一架飞机,你们糊弄谁呢!”男人大声地打断倪彤,“你让我怎么稍安勿躁,我爸现在躺在老家病床上奄奄一息,就等着我去见最后一面,你们这是要我见不到我爸最后一面啊……”
说到这里,那个男人情绪再难把控,直接嚎哭了起来。
倪彤再一次说道:“我们会尽快安排补班航班。”
“补补补!我爸等得了那么久吗!”男人快站不住了,偏偏倒倒地靠着舱门,看见后面两个穿飞行员制服的人出来了,立刻又指着他们说,“我就知道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女人不靠谱,什么鸟啊雀的,根本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你们这是要我遗憾一辈子啊!你们是没爸的人吗?!你们这是要我见不了我爸最后一面啊!”
阮思娴听到这话,脚步微顿。
侧头去看机长,他表情也不太乐观。
旁边跟那男人同行的女人是他老婆,情绪没他激动,也有点看不下去他失态的样子,于是扭开保温水壶递给他,“你先喝口水,在这儿嚷嚷有用吗?”
水壶里是滚烫的开水,递到男人嘴边,他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对着壶嘴吹了吹。
他老婆又转头问倪彤:“那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安排新的飞机?”
倪彤和机长对视一眼,皱着眉头说:“这个目前还不确定,根据以往经验,如果快的话今天下午能起飞,或者……”
她还没说完,那个男人听到“下午能起飞”五个字,双眼通红一瞪,端着水壶就朝倪彤泼去。
倪彤尖叫一声,朝后倒去,阮思娴眼疾手快,顺势拉倪彤一把,把她往旁边扯,结果倒是避免了那波开水泼到倪彤脸上,不过倪彤的胸口和阮思娴的脖子齐齐却没有幸免于难。
安全员反应够快,立刻上前制服男人,但又不知是后面那个乘客在慌乱中想往外走,推了人群一把,那个泼水的男人抱着水壶一起倒地。
一时间,舱门口炸开了锅。
滚烫的开水刷地一下刺痛大片皮肤,火辣辣地疼,耳边又是乱糟糟的叫嚷声,阮思娴紧紧闭着眼睛,脑子里嗡嗡作响。
“打人了!打人了!航空公司打人了!我要投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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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轻重缓急,整个机组和闹事乘客还是得先解决矛盾。
机场负责人和世航业务部的经理都来了,协调这件事情花了近一个小时。
阮思娴和倪彤出来时,衣服上的开水早已经凉透。
倪彤只是胸口被泼了开水,有衣服挡着,情况稍微好一点。
而阮思娴遭殃的地方是光秃秃的脖子,到现在还殷红一片。
他们去了航医那里看了情况,上了药,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压很低。
倪彤直接委屈哭了。
“这到底怪谁,那飞机出问题了强行飞他是想全飞机给他陪葬吗?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个个月都有,年年都有,我到底图些什么。”
她抬手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什么都以旅客为标准,100位旅客说好都比不上一位旅客说不好而打的分,还要挨骂受气,得了一身的职业病,一休息就跑医院做治疗,谁像我们这么年轻就有密密麻麻的病历本啊,比别人多赚的钱全都交给医院了。”
原本在调节处的时候阮思娴就被那男人指着鼻子骂了好一会儿,现在耳边又充满了倪彤的抱怨,她情绪被带得越发低沉。
每每坐进驾驶舱,前方是一望无垠的天空,后方是上百人的生命安全,担负的责任与压力都可以被热爱取代。
但遇到这种事情,偏见、不信任、无理取闹接踵而至,任谁都会有翻涌而至的负面情绪。
只是阮思娴习惯了自我调节情绪,这会儿还得安慰倪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