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上,殊丽接过陈呦鸣斟的茶,缓缓开口:“路上显财,后患无穷,劝你打道回府,别做悔恨终生的事。”
听见熟悉的声音,庞诺儿蓦地回头,错愕不已,“你怎么在这里?!”
殊丽侧眸对上她惊恐的眸子,“来劝你回头,亦或是来送行,选择在你。”
“别假惺惺了!”没了喝茶的兴致,庞诺儿拿起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
殊丽没再劝,或是压根没有劝的意思,她喝完一盏茶,放下两文钱,“咱们回城吧。”
陈呦鸣单脚踩在长椅上,盯着庞诺儿的背影,啧啧道:“太后怎会相中如此刁女,难怪陛下与太后交恶。”
“庞家嫡女仅此一个,太后也是没得选。”
两人并肩走在回城的路上,不远处跟着几个暗卫。
新娘子逃婚,新郎官去往御书房诉苦,被陈述白赐了一桩更好的婚事,这才平息了一场闹剧。
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元栩,陈述白淡道:“此事与你有关。”
“陛下不是也没阻止么。”
“朕不阻止是因为不在意那丫头有何下场,而你,一个与庞家毫无干系的人,为何要设计刁难?”
“陛下既然不在乎她,又何必追问臣与庞家的纠葛,左右不过是一些小事,不值一提。”
陈述白隐约觉得元栩有事瞒着自己,可自己的确毫不在意庞诺儿的境遇,也就没再问了。
**
几日后,陈述白收到附近城池的密报,说画师一行人中有人做了叛徒。
重赏之下,那人将画师的秘密送到了御案前。
当摊开皱皱巴巴的宣纸时,陈述白片刻怔愣。
画师本人,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榆林大公子,陈斯年。
那便找到他教唆庞六郎刺杀的动机了。
陈述白凤眸骤冷,让各处府衙贴出更为高额的通缉令,捉拿陈斯年。
他倒开始期待,与陈斯年的久别相见了。
时隔十三年,物是人非,同父异母的兄弟一人,又会是怎样的相识场景。。。。。。
当晚,天子罕见来了乐兴,坐在皎月下、屋顶上拉起奚琴。
悠扬绵长的琴音透着让人难以窥透的情绪。
殊丽不懂乐理,却喜欢听曲儿,尤其是奚琴能给人带来一种流浪之声,似背着行囊,独自走在沙漠山丘、荒野丛林,无需与人为伴,浪迹逍遥,清逸翛然。
天子高坐楼台,无人争锋,品尝着无限空寂,却又不会被空寂击败,正如他演奏的乐曲。
殊丽忽然觉得自己听懂了他的弦音,坐在庭院中晃了晃小腿,隐于绫袜内的铃铛叮叮铃铃几声,合了奚琴的节奏。
不远处,冯姬跑到廊下,“姑姑,陛下传您上去。”
殊丽顺着木梯爬上去,待晃晃悠悠来到陈述白身边时,发现庭院中的侍卫和宫人全都消失了身影。
她拢裙坐在屋脊上,近距离聆听,直到一曲毕也没有发表任何见解,深知不能班门弄斧。
陈述白收了琴,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你认识的那个画师暴露了行踪。”
殊丽心里一阵复杂,没有再火上浇油去问要如何处置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