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月白窄袖劲装,皮革腰带紧紧扎在腰间,头发高高束起,马尾飒沓。
正中央,被捆在祭台上的,是刚刚还牵着他手的奚玄卿。
他在对仓灵笑,
()可他浑身上下都是伤,血都要淌干了。
仓灵不明所以。
他的双腿不听话地朝奚玄卿走去,口中吐出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内容。
“大祭司让我亲手来做,这个身份很好,我不想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没拒绝。”
奚玄卿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你就不难过吗?”
奚玄卿反问仓灵:“我死,你会难过吗?”
仓灵摇了摇头。
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也控制不了自己说的话。
然后,他看见自己握着火把的手抬起来,触上奚玄卿的衣角,火舌舔过,燃烧成烬。
火光明灭下,仓灵恍惚。
这张脸……
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奚玄卿,还是……奚暮?
他拼命地想要争取身体的主动权,要冲过去,要问他:“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奚暮,是奚暮……”
喑哑的声贴在他耳边,隔开那火焰的哔啪声,潮水般震鸣的千人呐喊也被推开。
仓灵缓过来时,周围静谧一片,空无一人。
没有台下疯狂咒骂的人,他手上没有火把,祭台中央也没有被火蛇吞吃干净的……奚暮。
那张熟稔的脸近在咫尺,一双手臂紧紧环着他,轻拍他后背。
仓灵咽了咽喉咙,带着泫然哭腔,一头扎进奚玄卿怀里,将猝不及防的人撞了个趔趄:“我以为你被火烧死了。”
“你别死……”
“我难过的,会难过的……”
奚玄卿没说话。
直到冷风刮凉脸颊,仓灵清醒过来,从他怀里退出去,只是眼睫还缀着湿润。
“是幻觉吧?安是愿设下的幻境……”仓灵低声说。
“……嗯,是幻境。”
倘若仓灵需要这样的自我安慰,奚玄卿不介意这么说。
面对两位先天神祇,安是愿根本没能力制造迷惑他们的幻觉。
这一切……不过是包裹着仓灵记忆的那层薄膜裂开了一小条缝隙罢了。
存在的记忆不会彻底消失,终有一天,它会冲破桎梏,赤裸裸,血淋淋地铺陈在他眼前,逼着他去看。
祭台上并没有一个将要被烧死的人。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株形似兰草的植物,比起那个假的,它显得颓靡许多,叶片难见郁葱,如秋草般枯黄,顶端那雪青色的花哀哀地憷在风中,花瓣凋落,只剩包裹着花芯的几片勉强攀缀着。
这株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