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妖姬袖藏香,郎君喜相逢。
墨桥生站在天香阁的招牌前,停下了脚步。他没想到贺兰贞提议的喝酒,是到这种场合来。
对他来说,不论是女支院,还是小倌馆,都是令他十分不适的场所。让他想起自己少年时那段昏暗的日子,小小的自己在那淤泥一般的小倌馆中,拼命的挣扎求生。
“怎么了小墨,走啊。”贺兰贞和几位千户勾肩搭背的走在前面,看他停了下来,回过头就伸手拉扯他,“是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哥哥今天就带你见见世面。”
他们在二楼的包了个雅间,既可以居高临下看着楼下的歌舞表演,又不用和大厅中那些满身臭汗的老兵油子们挤在一起。
几个容貌秀美的跪坐在侧,倒酒布菜,小意殷勤。
楼下一桌几个大兵,灌了些黄汤,已经忘了场合,满口唾沫的高声谈论着此次战役的情形。
“叫我说来,此役我只服那位新提拔的墨校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兵说道,“我在东市,亲眼所见,他一人牵着两匹马,马鞍两侧,挂满了犬戎的人头,那马从我身边经过,人头上的血撒了一地,两个书记官都数不过来,啧啧。”
“哼,你个没骨气的,竟服一个奴隶。”另一个紫檀脸的大汉一拍桌子,“那墨桥生不过是主公的一栾宠,占着主公的宠幸,得了些军功而已,我就不服。”
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酒杯从高空砸下,正砸在他们那桌的桌面上,酒水菜汤四溅。
那几个兵汉跳将起来,正要喝骂,抬头见着二楼的雅座内,座着几位将帅打扮的男子,帷幔遮挡,看不清面孔,但也不是他们几个小兵能得罪的。
几个瞬间如鹌鹑一般缩起脖子,呐呐无言。
“那紫面汉子,你在此役中枭敌首几何?”
那兵士低下头,畏畏缩缩的回复,“告……告知上官,小人获一,一首。”
雅座内发出数人的冷笑之声。
便是大厅内都顿起一阵哄笑声。
“还以为多厉害的强人,敢和墨校尉叫板。原来连人家的零头都够不上。”
“笑人家是奴隶,自己连个奴隶都不如。”
“墨校尉堪称我军杀神,他那一身煞气,走过我身边,我腿都会软。这哪儿来的只得一首之人,竟敢大放厥词,连我都还比不上呢。”
“兄弟得几首?”
“让哥哥们见笑,勉强得了三首而已。不敢自夸。”
“不错不错,在下也是三首。哈哈。”
那紫檀面孔的军汉,站在人群中,一头脸的汤汁酒水,擦也不敢擦。顶着众人的笑,满面通红的走了。
雅座之上,贺兰贞举杯:“小墨你无需介怀,你的路还很宽远,你的才华会被世人所见,这些流言蜚语,迟早会湮没无声。”
墨桥生举杯一饮而尽。
他身侧伺候着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
那位女子肤若凝脂,柔夷胜雪,轻举银壶为墨桥生添酒。
墨桥生一手扶杯壁,一手托底,微微向她点了点头。
那女子举衣袖掩着樱唇,吃吃地轻笑了起来。
“军爷真是斯文之人,对奴家都这般知礼,和那些粗俗的兵汉全然不同,不愧是位校尉呢。”
说着她轻摆杨柳腰身,就向着墨桥生依偎过去。
“奴婢名知花,不知今夜能不能有幸服侍大人。”
一个铁钳一般的手掌,瞬间掐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行动。力道之大,让知花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墨桥生不说话,但他手中的力道明确的表达了自己拒绝的意思。
知花悻悻的坐直了身子,不再逾越,这些从杀场上刚退下来的士兵,有不少性情暴虐的粗鲁之士,她可不愿招惹到这种人。
她悄悄揉着生疼的手腕,心中惋惜,原以为是个官爷,可以多捞着一点,看来是白费功夫了。只盼这些人快快的走,老娘好再挑个有钱的金主服侍。
墨桥生不负她所望,酒过三巡便起身告辞。贺兰贞苦留不住,只得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