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都知道了”,
了尘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夜空,
“贫僧的命已定,公主是亲自动手还是……”
“当然是展飞来动手更好,本宫该叫你什么?了尘大师,还是展云?”
太久没人叫过这个本名,了尘浅笑,还是那句话,
“因果报应”。
“遁入佛门,拥有未卜先知能力的大师竟也会犯俗人之常情吗?私自篡改他人命运,为了自己的……儿子?”
“既是如此,为什么还要放下一切成佛呢?”
“你有资格吗?”
从未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周楠,司徒彻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变红,过去牵住她的手。
良久,了尘叹了一口气,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悲哀和悔恨,
“贫僧没有资格,改了公主和将军的命后,贫僧再也无法预见未来,这是上天的惩罚”。
周楠怀疑他当年的动机,把他入佛前的生平查了个水落石出,了尘与一世家小姐有姻亲,两人育有一子,他出家后,世家小姐的家族没落,孤儿寡母两个人流落街头,相依为命。
华妃为了逼迫他妥协,把展飞弄到身边替她办此事,软硬不吃的了尘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后终是把握不住,在华妃威胁儿子的性命时,强行更改了司徒彻和周楠的命运。
可谁又知道,华妃答应照看展飞,却把他培养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机器,现在刀子已经指向了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司徒彻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如何被更改,眼睛红得可怕,是这个人害得殿下那么小就被迫害,害得她们差点错过彼此,害得她们不得不生离死别,手中的长剑抖动。
“公主过来,不单单是想看贫僧怎么死的吧?”
周楠抿唇,她对了尘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来这里不过是发现司徒彻偷偷跑出来,不放心才跟来的,了尘可以说出别的事,却绝对不能透露司徒彻是长虹的身份,否则,她不介意在展飞动手之前,亲自杀了他。
牵着司徒彻的手,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
“你说她是本宫的……命中注定,可……我们都是女子”。
这已经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只是周楠被郑容曾经的话说懵过,她一直惦记着,他说她不是男子,怎么会是明月的归宿?这个疙瘩让她心里不舒服了。
换句话说,她不是男子,就不能是司徒彻的归宿了吗?了尘是入了佛的人,他既能未卜先知,一定也早就知道司徒彻的身份了,她能猜到他为什么不敢透露——司徒彻的身份若是大白,天下必乱。
爱上司徒彻,她不怕背负世俗伦理的枷锁。
可若真如郑容所言,为何了尘又这样说?
“公主想要什么解释呢?男女是阴阳之合?还是你们与常人不同?”
了尘面色平静,坐回了自己的蒲团上,准备最后的忏悔,
“公主,缘分有时候很简单也很纯粹,它不是什么是非对错,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为何同为女子,不过是——”
“她喜欢作为女子的你,你心悦身为女子的她“。
周楠猛地抬头,与司徒彻的温柔眼神对上的一瞬间,心头的阴霾顿时散去。
——
了尘死了,被自己的儿子灭口的。
周楠和司徒彻站在后院目睹了一切,大概就如他常说的那句话——因果报应,从他抛妻弃子却凡情未了,从他为了一己之私而更改两人命运那一刻开始,或许就在这儿等待他的结局。
了尘了尘,终究是没能了结免于凡尘。
她们将了尘埋在白马寺的庭院里,这是了尘的请求,黄泉底下,他还要去面对一个人,一个被他害得最惨的人——卫珺。当年白马寺香火断绝,是卫珺在寺中清沐修行,一手将寺庙救活,因着皇后母仪天下的名声,吸引了好多前来求神的人,如此,了尘虽为她超度八年,却仍不知有何颜面去见当年的恩人。
“母后,儿臣很快就让他们统统下来给您道歉”,
周楠将卫珺的灵位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日后不会有人给她日夜照看,但她的灵魂干净,本来就不需要人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