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陛下?也并?非是执着之人。”
“要看是对什么?人,什么?事。”
萧沁瓷抿了一下?唇,偏过头去,望着廊外的柿子树。那些?小柿子挂得太高了,又被鸟雀啄食,宫人便任由它们留在树上,冬雪一落就成了红彤彤的小灯笼,至今也没有掉光。
她说:“有时?侯,越执着,越失望,不值得的。”
皇帝叹口气?,很少有人如萧沁瓷这般一而再的驳他的面子,朝臣不敢,宫妃更不敢。可?萧沁瓷不是他的臣工,更不是他的妃子,她似是故意这般堵皇帝的话,故意要让两人无话可?说,皇帝自讨没趣。
“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他看着萧沁瓷的侧脸,她没有敷粉,肌肤细腻白皙,眼尾有细碎的流光,她不再是小姑娘了,从前无论?什么?时?候,皇帝看她,总觉得她是那样娇弱惹人怜惜,可?如今她盛在淡淡的白雾里,却没有哪时?像此刻一样让皇帝觉得自己能触手可?及。
她是这样的姑娘,心意不因外物更改。皇帝从前一心只想先求得她的真心,可?是如今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将他想要的先握在掌心,至于萧沁瓷的心甘情愿,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他等得起?。
萧沁瓷不提,他便也不提,如今主动权在他手上,并?不急于这一时?。
他们沉默了一路,倒叫身后的梁安暗暗心焦,苦恼于萧沁瓷的油盐不进,又提心吊胆,生怕她触怒皇帝最?后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宫人。
好在皇帝只是有些?无奈,并?无生气?的意思
别君峰在枫山东侧,大?雪落了满山,还未有消融之态,云雾自山腰翻腾,顶上的道观也雕冰砌雪,有如仙宫,是难得的壮丽景象。他们从开凿出来的青石路上去,石阶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半点积雪也无。
自从帝王驾幸之后,这座行宫便从头到尾的清理过,即便帝王不会来,也难免他一时?心血来潮,那时?如果再收拾就来不及了。
皇帝从山道上望出去能看到对面的甘露殿一角,便说:“先前在甘露殿时?该叫你看看的,你瞧,那里便是甘露殿,朕看折子累了时?,远眺便能看见峰顶的升仙观。”
皇帝又开始主动找台阶了,萧沁瓷于这事上张弛有度,不会一味顶撞他,皇帝起?了新?话头,她就自然的接下?去:“原来升仙观竟比甘露殿地势还要高些?。”
甘露殿的飞檐华顶掩映在山色蜿蜒中,他们只能仰视。
“真是美,”萧沁瓷叹道,“若日日住在这山中,才叫人心旷神怡。”
“别君峰在侧山,而且山势险要,不适合做寝殿。”他心里一动,以为她是不想同自己住在一处,所以迂回的暗示想搬来这里,便道,“偶尔看看便罢,你便是这样说了朕也不会叫你搬来此处的。”
萧沁瓷或许真的有暗示的意味,但就这样被皇帝戳破她自然也不能承认,只好解释道:“我?并?无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皇帝心里自能分?辨,不知是信了她的话还是有心安抚,道:“非是我?不愿让你住,只是山上寒凉,久住对你有害。”他原本这样说便够了,偏偏还要加上一句,“否则朕陪你住在这里也无妨。”
萧沁瓷又在心中冷冷一晒。
提及这个?皇帝又想起?:“朕叫你来行宫也有刘奉御说温泉对你有益的缘故,摘星阁后便有一方汤池,你该去多泡泡。”
萧沁瓷一直体寒,刘奉御说只能慢慢将养,这次来行宫他也是想起?温泉有暖宫之效,还特地问过刘奉御了。不过她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图,不仅不曾出门,连温泉也未去泡过。
萧沁瓷似有犹豫:“好。”
皇帝已猜到这话出口后萧沁瓷会有的种种反应,当下?只是无奈摇头。两人已到了这步,但萧沁瓷全无半点羞郝之意,反而似避他如洪水猛兽。
萧沁瓷没预料到皇帝会叫她来爬山,今日穿了一身月华裙,皇帝为她准备的衣裙多是华美繁复,行动急促时?便颇有不便,只好一手提着裙摆,鞋履上细小的珍珠与新?雪无异。
她虽走得急促,步子迈的却小,皇帝三两步跟上她,萧沁瓷似是认识到自己失礼,遂停下?来等他。
皇帝并?不在意她的失礼,反而看着她的裙子目含愧疚:“是朕考虑不周,忘了提醒你换一身轻便衣服。”
萧沁瓷摇摇头:“衣物都是大?同小样,便连不便之处也是相似的,再换一身也没什么?两样。”
“时?间赶得急,你的衣服还没有全部送来,”皇帝从容应对她的挑刺,“朕还让人给你做了几身胡服,枫山行宫恰好还临着北林猎场,待天气?再和暖一些?朕带你去围猎。”
皇帝话里隐约透出的信息是要让萧沁瓷一直住在这里了。
“我?不善骑射。”萧沁瓷抿了抿唇。
皇帝只以为是她的推拒之词,英国公府出身的贵女,即便是不善骑射,但又能差到哪里去,道:“朕教?你。”
萧沁瓷便不说话了。
他们又并?肩慢慢往上走,身后的梁安并?千牛卫早早便退到了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不敢注意他二人的交谈。
午后煦日破开一线云层,金光在白雪上镀出一层边,无垠天地间雪沫与山岚纠缠,被云光一照顿时?俱空,霎时?连人心中杂念郁气?也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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