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那不知名的偏殿,胤祸经过一日的回忆、揣测,觉着应当是宁寿宫的某一处屋子,因为那梁柱屋顶皆为黄琉璃瓦盖,宫中能铺黄琉璃瓦的宫殿也就那么几个。
浓重的夜色下,梁柱上都是新贴的桃符与春联,檐下、院子里各处的树梢,都挂了一排喜庆的红灯笼。来往的宫女太监穿得都是簇新的袄鞋,能布置成这样,想必就是年节下了。
胤极跟着那些送水送汤的太监进了偏殿,血腥气便浓
重了起来,但太监们不能进产房,东西交给门口粗壮面生的婆子,便退下返回去再忙下一样活计了。
隔着屏风与门帘子,他听见了里头高低起伏的痛叫声,听得他心慌不已。
他想进去,突然却有个面熟的宫女冲了出来,哭嚷着说:“侧福晋出了好多血!快叫太医进来!"
胤仍心砰砰直跳,定睛一瞧,竟是青杏。
这样惊险的时候,太医们也不知去了哪里,还有……梦中的他又去了哪里?这样的时刻他怎么能不在阿婉身边?
外头又一阵人仰马翻,人一遍遍往外头跑,添金好半天才不知从哪儿扯过来个白胡子老太医,跑得气喘吁吁,胤仍就见那太医自个也慌里慌张,踩上楼梯时险些摔了一跤,幸好添金紧紧把住了他,他进了产房没一会儿,里头哭喊的声音就弱了,没一会儿,青杏就着急忙慌拿了个方子递给外头侯着的添金让他感觉去熬药。
胤极就好似被梦中无形的力量定在这方寸之间,他进不去产房,也出不去院落。
他想去瞧瞧阿婉如何,到了门前就好似碰见一个无形的壁垒,怎么也越不过去,想出院门也出不去——添金方才不是从太医院的方向过来的,他竟然是从这个院子后头的角门里把太医拽过来的,这就奇了,太医为何没有提前候在门口,而在宁寿宫的另一处院子里?
他在这梦中,就好似掉入个笼子,什么都瞧见了又好似什么都没瞧见。
随后,他就瞧见何保忠也在出现在那角门外头,把添金招来问了问情形,添金急得跺脚:“太医方才针灸过后止住了血,但先出来的是脚!说侧福晋受惊横生倒产,又气血两虚,开了方子让奴才赶
紧煎过来,服用两剂,他再以针刺儿足使其转身,若还不能产下,母子具危!如今……太子爷还不能过来么?"
何保忠脸色苍白地摇摇头:"万岁爷在那儿,你让太子爷怎么过来?"胤极就奇了,他去了哪?为何皇阿玛在他就不能过来?这可是关系皇嗣的大事,他就是抛下正事过来也是应有之理啊!
可惜梦里没有给他答案,他见何保忠打听明白了,一刻也不听地回身沿着甬道一路狂奔,他奔向了另一处在漆黑夜里灯火通明的院落,胤祸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猜测,阿婉恐怕是过年庆贺礼数太多
,不慎动了胎气,于是只能就近在宁寿宫临时搭了个产房生产,因此生产的东西、太医一时有不齐全,也是正常的。
而他若是跟着皇阿玛在前头领宴,蒙古八旗各部、文武百官都在,他一时过不来也情有可原。但为何何保忠去回话的方向,竟然是与阿婉所在产房相邻的另一个院落?
梦中的他分明在宁寿宫,怎么能坐视阿婉缺医少药在那一个人苦熬还不过来看一眼?宁寿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让皇阿玛也跟着过来了,还压着他不许他离开?让他只能暗中派何保忠过来打听周全?
难不成是皇玛嬷身子有恙?
可……皇玛嬷即便身子不爽,也该住在寿安堂正殿啊!这两处院子瞧着像宁寿宫,但应当是闲置不用的院落,胤初还不至于连寿安堂是怎么个模样都认不出来。
胤仍就站在那院子里站了不知多久,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吃下药又扎了针以后,才终于听见一声婴儿微弱地哭啼。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他只觉身子轻了,又被一阵凛冽的风卷离了梦境中,他只来得及看到那稳婆包了一个小小的襁褓出来,一边抹汗一边说:“是个格格,四斤都不到,哭声也弱,往后可得好生精心养着……"
胤初微微一怔,是个格格?此时阿婉早产生下的不是双生子?
醒来以后,天还未亮,只觉臂弯里沉甸甸、暖烘烘的,他顿时心头一酸,将睡得小脸粉红的阿婉抱得更紧了些,心里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住……叫你一个人受苦了。
等到早上起来,他就想明白了,阿婉曾在梦中写下的落地夭折的那对孩子,排行是“三阿哥、四格格。”,因此他除了额林珠和这个不幸夭折的四格格之外,还有两个女儿。
他之前以为,这两个女儿应当是旁人所出,但如今经了这个梦,他便知道了,他与阿婉至少还有个女儿,只是不知这梦-->>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