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着放置在正堂里的棺木,再看了一眼父亲的仪容,他就说管家:“上板——”
老管家心有不忍:“不叫夫人和二公子再看一眼么?”
齐渭摇头,“不了……”
话音才落,脚步声传来。是齐二搀扶着母亲来了,母子俩扑到棺木上,齐夫人更是去拉扯丈夫身上的衣裳,“得换一身体面……换一身体面的再走……”
齐渭一把拉住了:“娘,别折腾我爹了!”衣裳并不好换,而且,“他愿意穿着这一身走!”
齐夫人指着长子,“儿啊,你没长心呐!你是一点也没长心……”
齐渭攥着母亲的胳膊,“娘,回屋去吧!”他面容严肃,眼里全是冷然,“娘啊,爹……不喜见到你。”
什么?
“娘,儿不想把话说的难听。但您要这么闹,那就对不住了!您怨这个怨那个,您可曾怨过你自己。儿子自问,这些以来,颇为自责,总觉得是我自己哪里没做好。”可是,女细作出现的时候,自己还只有十一二岁而已。
那时候整日里住在书院,一直到通过吏部甄选,而后外放为官。这些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可您呢?您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做妻子,却连丈夫的最基本的信任您都没得到;做母亲,您是怎么约束齐民?因为父亲的心不在家里,因为我大了要进学,您就宠溺齐民,人家五岁便蒙童,您到他八岁,您都不肯放手。而今,他长的毫无担当,这便是你酿下的恶果。”
齐夫人嘴唇颤抖,挣脱了儿子的拉扯,一巴掌打到儿子的脸上:“你……你……你忤逆!”
齐渭摇头,“我常劝您,口舌乃祸根,您不听,总以为我不贴心。可您想想,口舌得来的恶果还不够吗?”
齐夫人指着齐渭:“……你父亲养外室,先坏的是他;你父亲贪那么些钱财,家里去没用到,也都一直瞒着家里,这也是他的错;他不信任我,他的心不在家里,他伪君子,这也是他的错……他这么多大错,你不怪,却来怪我这种小错!”
齐渭指着躺在棺木里的父亲,“他大恶,所以,他不得善终;你小恶,难道眼前处境不是您的报应?怎么还不警醒呢?”
齐夫人一步一步的才朝后退,然后眼睛一闭,直直的朝后倒去!
齐二一把扶住母亲:“娘——娘——”
齐渭松了一口气,看向管家。
管家去了从皇家药局提前买来的药,夫人气性大,每次一生大气,就手脚颤抖,胸口憋闷。这次更是气晕了过去!但凡遇到这种情况,就只管服用药局的药便是。这药好是好,就是副作用大,用完就困顿,迷迷糊糊的睡几日,起来就好了。
最近夫人心中一直不畅,睡也睡不安稳。如今用了药,对身子是真有好处的。
他将化开的药递过去,愣是给灌下去。
齐渭推开弟弟,抱着母亲回卧室,给盖好。这才看跟着过来的弟弟,“你呢?守着父亲?”
当然要守孝了!
“你身上的伤才好,我听着你像是着凉了,这天寒地冻的,你服些祛风寒的药,先去睡吧!守孝在心不在行,去吧!”
齐二吸了吸鼻子,不透气了。他乖顺的回屋了,管家送的药也吃了,吃了就困,一会子就迷糊的睡过去了。
齐渭进屋看了,将杯子给盖好。这才回到灵堂前,亲自布置。而后一个人跪在父亲的灵堂前,任由寒风透心凉的吹。
管家低声道:“大公子,老奴守着吧,您熬的……”
不用!齐渭烧着纸钱:“你把我书案上的书拿来就去睡吧!我熬的住。”
是!
书是金肆晔叫人送来的,能看懂,那就看下去。他交代管家,“最近常打听外面的消息……”
“会乱吗?”
“乱不了……只是该杀的人太多了!这次……怕是得公开行刑了。”
“砍头?”
“也许是枪决……不清楚!怎么死不是死呀,没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