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裴年昭再早些被父亲带进宫中……
若是那日裴年昭在客堂外再多待片刻,听见之后的谈话……
若是昨夜陆锦瑟跑出王府,裴年昭能上前为她撑一把伞……
若是最后一面时裴年昭没有口是心非……
那个原本受尽了万千宠爱的公主,是不是就不会孑然一身地在房中饮下毒药?
裴年昭的嗓子中发出极其悲痛的一声呜咽。
他的舌头被牙齿无法控制的战栗咬得鲜血直流,心底的悔恨和恐慌像清水里的一滴墨,晕散的越来越多。
“陆锦瑟……陆锦瑟!”
曾经,人人都以为是她亏欠了自己。
如今才后知后觉,原来是人人都亏欠了她!
陆明慎在登基之后,自以为庇护着陆锦瑟,所以心安理得地想将她的姻缘作为扳倒裴年昭的一枚旗子,却不想陆锦瑟用命来护着她的皇位。
江染眠虽从没怨过陆锦瑟,却也以为是她占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然而结果,却是她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夺走了本该属于陆锦瑟的,裴年昭的爱。
而裴年昭以为她嫁给自己只是为了牵制他,为了陆明慎和这北昭的江山,以为她因为一己之私就害得他不能和心爱之人相携到老,所以成婚三年疏离冷淡,竟是一次都没喊过她的闺名。
最后才发现,他此生所求,其实早已在身边!
裴年昭如坠深渊,悲伤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突然,他猛地起身向院外跑去。
可刚跑了两步,他又倏然停住脚,苍凉的眸子里悲寂而痛楚。
陆锦瑟已经死了,自己要去哪里找她?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裴年昭的贴身侍卫裴深走进院子。
他拱手颔首:“王爷,皇上昭告天下:长公主薨逝,举国守孝三月。王府是现在就着手挂白幔设祭台吗?”
裴年昭无神的双眸又过了片刻才逐渐清明。
他语调平稳,目光沉静,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死寂:“挂,但不是白幔。”
“挂红幔。”
第二十章
自陆锦瑟丧期开始,裴年昭在议事殿外跪了几天,摄政王府的红幔就挂了几天。
人人都议论说,摄政王因为长公主的死疯了,不然怎么把整个王府都布置成大红喜事的模样?
但也有人说,裴年昭之所以在陆锦瑟薨逝之后布满红幔,是为了弥补三年前俩人成婚时未能完成的大婚。
陆明慎不知道旁人都在怎么讨论,他只知道裴年昭怕不是真的疯了。
每日早朝后裴年昭便跪在议事殿外求他收回圣旨,他一日不收回,裴年昭便跪一日;他半月不收回,裴年昭就跪半月。
如今整月都将过去,裴年昭还是不肯放弃,仍跪在议事殿外。
刚开始,陆明慎尚不明了裴年昭为何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个人,竟这般执着于和陆锦瑟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