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沓沓,走到距城门还有一里地上下,有快马疾奔迎出,飞驰到近前,对方一勒马长嘶一声,双方都翻身下地,苏瓷姐妹也赶紧随大流下来。
苏瓷抬头望去,来人为首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浅白云纹锦衣,简洁文雅又清爽,长相不算格外俊美,但也眉清目秀,苏瓷认得这人,他是杨延宗姨母的养子,六王世子季堰关系最亲近的庶弟,季郴。
这人从小就跟在季堰身边,算得力兄弟和臂膀,他是代季堰出城来迎杨延宗的。
季郴向来不得罪人,逢人总是微笑相迎的,和杨延宗寒暄几句,也算十分融洽。
但也仅是他而已,除了季郴之外,跟出来相迎的后面几个人表现都有些微妙,有些姿态客套保留,抱着静观其变的打算,而另一些则直接隐约带上几分微妙的观察和审视。
谁也没想到,杨延宗被贬边陲后这么快就回来了。
并且还不是灰溜溜回来的,他雷霆反杀梁慎把三千镇兵握在手里,动静之大连王爷都惊动了。
两边一接触,气氛无声变化。
要说先前在灾区在义州,解决了梁慎之后,是辛苦但轻快的,但这一回来,绥平虽太平,但却多了一种无声无形的压力和微妙的紧绷感。
连一路说个不停大咧咧如苏燕,都安静下来了。
城外风大,苏瓷听不清前面说话,只见男人们寒暄了一会儿,就重新翻身上马了。
季郴拍了拍杨延宗肩膀:“慎行,世子在等着呢,我们快回去吧!”
一行人快马进城。
在内城门处,六王世子季堰听见马蹄声响,缓步下了城楼,一行十数骑正好飞奔至城下,杨延宗翻身下马,他一拂袖袍,“啪”一声单膝下跪:“属下见过世子!”
“军镇大旱,无粮迁移,甫归,属下幸不辱王爷及世子。”
不等杨延宗跪实,世子季堰就俯身扶起,垂眸端详一眼,笑道:“甚好,甚好,回来就好。”
他说了好些询问和勉励的话,杨延宗一一作答,旁边又有人附和,不管肚肠里想的是什么,这些人面上都是挑不出错来的。
最后世子道:“姨娘闻听你今日归来,等候已多时了。如今朝中稍缓,其他的都不急于一时,你去给姨娘问了安,先安置下来再说。”
“今夜设宴给你洗尘。”
世子勾着杨延宗肩膀,杨延宗滴水不漏,这对表兄弟晃眼望去,恍如从前。
而不远处酒楼三楼的临窗处,正有人正不动声色看着这边。
一个紫衣男人冷眼看了片刻,狠狠一锤方桌,杯盏猛跳了一下,他恨道:“好一个杨延宗!难道梁慎就这么白死了?!”
这是四王阵营的人,杨延宗刻意缓归,该得消息的人都得了,四王这边当然不会例外。
尤其他们还是当事方之一。
梁慎军职不低,心思慎诡又执行力极强,不管明事暗事都极能干,是四王麾下的一员得力干将,原来只打算暂时把他贬到军镇待风波平息再设法捞回来,谁曾想,一去就没了回头。
还丢了个已握在手心的关键军镇,在座诸人恼恨可想而知。
坐在窗户最前沿的主位的,是个白底蓝袍的青年男子,眉目疏朗,目光深邃,这人名季元昊——要是苏瓷在这里听见,肯定会认出来,这人正是季承檀那兄长。
这人眯眼看着远处兄弟和谐的情景,身边群情激忿,他却不见愠色,只淡淡笑了一声:“不急,当初季堰为了保存嫡母表兄,保存镇北侯府助力,牺牲杨延宗。”
“这两人之间绝无恢复如初的可能,你们且看着吧。”
该看的都看了,他旋即站起,转身离去。
语调轻描淡写,却非常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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