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泛起甜腥的痒意,谢旃咳了一声,又努力压下去:“也好。只是到处战乱,你等我安排周全后派人护送你启程。”
果然如此,方才他猜测的那些。她要去找桓宣了,她那样内敛羞缩的性子能做到这一步,一定是爱极了桓宣。
听见她急急问道:“你的病好些了吗,怎么又咳了?”
“好多了,剡溪公说再吃上几个月的药就没事
了。”谢旃笑了下,心里泛起绵长的悲凉。她本来就是为了他的病来的,他却如此龌龊贪婪,硬生生耽搁了他们那么久。一切都该结束了。“这几天我吃他新换的药方觉得很好,这么多天以来,这是我头一次咳嗽。”
傅云晚细细看他,他脸色比起前几天好了许多,况且剡溪公的医术她亲眼见证,景元和那么严重的中风都能几天之内恢复到这个程度,剡溪公亲口说过谢旃的病能治,又怎么会有虚言。心里的重负一点点消退,谢旃要好了,她也能够安心离开了:“你好好吃药,多休息。”
是在叮嘱她走以后的事吗?心里的苍凉难以掩饰,谢旃站起身来:“好,我记下了。我先回去安排。”
车马离开别业,她又是很快转身回去,谢旃转过了脸。
她要走了,去找桓宣。只怕今生,他再没什么机会见到她了。
这样也好,早该结束了。他会安排好路上一切事项,将她安安全全送去北地。
车马快快走远,道边树林里一群飞鸟惊起,一群男人隐蔽身形向别业走去。
四更近前,傅云晚还没睡着。
为着在走之前把手头的事情都做完,这些天她默写南史总是熬到三更过后,作息一旦打乱,又兼心里想着启程的事,失眠一天比一天严重。
正闭着眼睛养神,突然听见门外极轻的动静,似是有什么人走近了,有一刹那以为桓宣,然而她认得他的脚步,并不是。又以为是巡夜的侍卫,然而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卧房门前停住,随即是门闩拨动的细微声响。
哒,极轻的响动,跟着是开门的声音,有陌生的脚步声一点点向屋里走来,傅云晚吃了一惊。
不是侍卫,侍卫绝不会进她的卧房。
想叫,然而此时并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叫起来说不定适得其反,惶急中飞快地下了床,几乎与此同时,听见侍婢闷在喉咙里的惊叫,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浑身的毛孔全都炸了起来,光着脚跑去卧房后面那半间净房。此处与卧房以半扇木门隔开,窗户不大不小也不高,对着的是后院的小花园,若是情况紧急,可以从窗户里逃出去。
月光淡淡,照出卧房里的情形,是几个陌生男人,轻手轻脚打起帷幕摸过屏风,向她床前摸过去。
外面的侍卫至今还不曾有动静,不知是遭了毒手,还是不曾发现。怕得手脚都发着软,又在极度恐惧中,生出锋利的勇气。她是要去找桓宣的,她还没有见到他,她绝不能够出事!
抓着窗框往窗户上爬,手脚都在抖,抓了几次还是抓不住,情急之下用力咬破舌尖,血腥味填满了口腔,疼痛压倒恐惧,外面的风突然透进来,窗户开了。
卧房里,一个男人揭开了帐子:“人呢?”
傅云晚不敢再看,用力抓住,翻出窗户。
闭着眼睛往下一跳,摔在地上扭了脚,忍疼爬起来又向小花园跑。那里有一个小门通向跨院,跨院出去就是往外院的角门,她得弄清楚侍卫是不是还在,如果不
在了,她也能从外院逃出去。()
傅云晚拼命跑着,脚被什么扎破了,钻心的疼。可什么也顾不上,飞快地冲进跨院,在极度恐惧中还不忘小心锁上院门,免得发出声响惊动歹人。穿过跨院的角门是通往前院的路径,隐约能看见灯火,听见脚步走动的声响,是巡夜的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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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在。悬着的心重重落下,傅云晚放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声音是一瞬间便嘈杂起来的,身后的院门被撞开了,有追赶的脚步声和陌生的男子声音:“在这里!”
前院里脚步匆忙,侍卫们听见了她的喊声想要过来救援,随即响起兵刃相撞的声响,这些歹人原来还有援手。厮杀声响起来,侍卫被歹人拖住,急切中赶不过来,空荡荡的路上除了几处盆栽再无他物,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傅云晚拼命往前跑着,前院的隔断门就在道路尽头,只要能跑到那里跟侍卫碰面,总会有人手能够抵挡。
身后追赶的脚步越来越急,后心突然一紧,有人抓住了她:“站住!”
傅云晚不肯站住,咬着牙狠命往前冲,嗤啦一声,衣服撕开一条口子,她暂时脱身,在恐惧中听见身后的脚步一霎时贴近了,来不及多想,抱起路边的盆栽回头,用力砸了下去。
耳边一声惨叫,她砸破了一个男人的头,男人破口大骂起来,满脸是血继续来抓。傅云晚发着抖,从不曾做过这种事,此时却生出无穷孤勇。她决不能出事,她还没见到桓宣!
咬着牙继续往前跑,刚跑出一步,胳膊被抓住了,男人追上来,蒲扇大的巴掌向她脸上扇过来:“臭小娘,竟敢砸我,耶耶打死你!”
巴掌带起的风让人紧紧闭上了眼,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下一息腰间一暖,一只大手握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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