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音缓了口气,顿了会儿,到底没再争,点了点头朝卧室走去。
刚走两步,她又突然转过头来,喊了一声:“阿霖。”
“嗯?”
“晚安。”
程越霖笑了笑:“晚安。”
简单的晚安,却让人心下熨帖。
阮芷音洗完澡躺上床,又望了眼房门的方向,而后才盖上薄被,闭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不熟悉的环境,又经历了激烈的情绪起伏。
这一晚,阮芷音又做了幼时常做的那个梦。
逼狭的后备箱,漆黑一片。她小小的身子挤在周遭的闷热中,头脑晕沉。
不知过了多久,又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对方身上陌生的气味,让她下意识挣扎起来。可短短的胳膊根本没什么力气,只能被紧固在人怀里。
那条陌生的山路让她无端添了些恐惧,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然后拽到了近处的一截树干。
闻到那股有些熟悉的松木味道,阮芷音紧蹙的眉心散开,渐渐放松下来,却未松开那只攥紧的手。
程越霖沉默垂下眼帘,瞥见被她紧抓着不放的手,无奈地笑了笑,另一只手帮她擦去额间沁出的薄汗。
翌日,天色渐亮,阳光洒进房间。
柔软的床榻上,女人还紧紧抱着男人的胳膊,两人姿态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远处的海岸边飞来了两只海鸥,在湛蓝的天空绕出了几道螺旋的轨迹,停落在面海的露天阳台栏杆上。几阵叫声后,又双双飞离了阳台。
不过却吵醒了阮芷音。
她揉了揉眼睛,睁开一个缝,又被窗外浓烈的阳光晃了晃神。
等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怔怔转过头,男人那张熟悉俊朗的侧颜放大出现在眼前,眼睑阖起,眉间舒展,卸下了惯常的清冷姿态。
阮芷音不知道程越霖为什么会出现在卧室的床上,可眼下的情形是,她自己居然紧紧抱着男人的胳膊。
一只手还被对方压着,她努力平复了下心情,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试图抽回抱着他的手臂。
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快要告成之际,男人浓长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下,紧接着徐徐睁开漆黑深沉的眼眸。
直直对上阮芷音的视线。
程越霖瞥了眼她的动作,清散笑道:“怎么?嘴上说着自己睡不沉,到了梦里边,就迫不及待地想抱我?”
昨天不过是想来瞧一眼她睡得怎么样,结果就被拽住了。怕挣开会弄醒阮芷音,便只好由着她去,这回可怪不得他。
阮芷音被男人盯得有些心虚,毕竟她确实一本正经地说过这话。
昨晚的梦境早已散去,她垂眸瞧了眼抱着胳膊的手,秀眉微蹙,也很意外自己居然抱着他的胳膊睡到了现在。
“大概,你是例外。”阮芷音眉心轻蹙,又喃喃道,“我可能太喜欢你,所以就算是在梦里,也不想撒手?”
她的神情添了几分认真。
我,太喜欢你了。
程越霖闻言扬了下眉,掐头去尾反复品味了下,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继而又不动声色地问了句:“哦?那前几天是在闹什么别扭?”
他问的是阮芷音先前几天的回避态度,即便已经摊了牌,也总得明白她为什么这样。
“谁让你说自己有个初恋。”阮芷音小声嘟囔了一句,而后敛下眸,迟疑着解释,“我就是,怕你受了什么刺激才娶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她曾见过一个性格乖戾寡言的孩子被人领养,没多久又被领养人以‘太麻烦’的名义送回孤儿院。
也曾见过隔壁果园经常给孤儿院的孩子送水果的老伯,被去了大城市的儿子接走后,又被儿媳以‘麻烦’的名义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