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映老远看到他的影子,就知道准没好事,可玄武门前人头攒动,大都是些达官贵族世家子弟,她以为在外人面前,周徊会留着脸面不来胡搅蛮缠,却没想到他毫不顾忌,偏就要惹人看笑话!
周徊脸上都是急色,视线一直追随着晏晚,这边闹出了动静,又引来了许多人围观——晏晚一直在侯府养病,不曾被外面声音叨扰,可两人和离确实在洛都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亲眼见着了,都十足好奇,不自觉地就往过凑。
“我看周侍郎也挺长情的,这副样子不像薄情寡义之人,闹成这个样子,真是不好收场。”
有人低声嘀咕一句。
那人声音不大,却正好落到晏映耳朵里,她面色一白,忍不住要辩解,却看自己手腕一紧,晏晚拉着她,对她摇了摇头。
晏映最怕的还是阿姐会被周徊恶心到,此时抬头对上她目光,才稍稍松一口气,阿姐脸上并没有半分难过和软弱,反而多了几分不耐和轻慢,她大抵是不想再去看武试了,想要拉着她离开。
马车就在一旁,两人才要转身,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紧接着是郭芙梅满是嘲讽的声音:“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鸿运齐天了,周家宅邸失火,周大人生母病重,手足也遭难,周家最是艰难的时候,晏元娘却能独善其身,和离而去,住到定陵侯府上,不是运气好是什么?”
郭芙梅冷笑一声,声音落下,旁边的议论声开始越来越大。
本来外人就对两府的事一知半解,此时一听郭芙梅阴阳怪气的挑拨,还以为是晏晚铁石心肠,在周家最困难的时候抛弃周家,看向两姐妹的眼神顿时都有些不怀好意。
她们两个自小在平阳长大,不算京城中人,晏映嫁到侯府后也不善交际,肯为她说话的少,指指点点的人倒是挺多。
晏映都要提着裙子上马车了,闻言停住脚步,又重新站了回去。
太后身边的张公公说话就是阴阳怪气的,郭芙梅的语气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一个淇阳侯府出身的大家闺秀,有什么必要为周徊出这个头?说话时的语调还酸酸的,恨不得把她阿姐挤兑死。
晏映挺好奇
周徊想要做什么的,现在却被郭芙梅吸引了注意力。
“嗯,你倒是对周家人的事很上心,也挺为周家人打抱不平,既然周家发生的事你都门清,怎么不问问周徊到底是为什么跟我阿姐和离?”晏映笑着看她,“你不问问他问问我也行呀,你这么关心别人家事,我体谅你这份心,也会事无巨细告诉你的。”
郭芙梅面色一白,神色有些不自然。
外人都听出晏映的话外音了,纷纷闭上嘴不再议论,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蠢的,都好奇周徊跟晏晚和离的真相,谁又开口当着人面询问了?全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问为什么,因为与他们无关啊!
可郭芙梅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质问的呢?
她只要一开口,就说明她跟那些沉默的看客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
周徊始终看着晏晚,见她此时只是冷眼旁观,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心中又疼又怕。今日武试,他本是主持官员之一,不该擅离职守,可是一看到晏晚的身影,他就忍不住跑过来想要问一问。
自打那日她从周家离去之后,周徊就再也没见过她,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他仍不死心,觉得晏晚是因为这个妹妹才执意要跟他和离。
周家不停出现的变故导致周徊如今身心俱疲,而晏晚的态度就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着晏晚,悲从中来:“晚娘,我们真的没办法……再回到从前吗?”
郭芙梅皱着眉,恨得咬牙切齿。
晏映有些看明白了,郭芙梅这是,看上周徊了?
眼睛没问题吧?
她最最讨厌周徊的一点就是,明明是他做错了,他却表现出一副失魂落魄的受伤模样,博取别人的同情,将自己的过错抹去,别人不原谅他,反倒像别人不近人情了。
“从前?你口中的从前,就是任凭周老夫人欺辱我阿姐,就是对她的委屈不闻不问,就是趁她小产之际收了她最信重的丫鬟,就是一面深情款款,一面却出去花天酒地往外室是不是?”
晏映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微微昂着头,眼中的轻蔑一览无余,之前她在阿姐面前替周徊藏着掖着,是害怕阿姐伤心难过,加重病情,今日亲耳听到外人
的议论,她还怎么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再不开口解释,外面的人都要戳着她阿姐的脊梁骨骂她没有良心了。
晏映攥着晏晚的手,试图给她一丝安慰,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徊。
谁成想,下一刻就忽然闯进一道人影,那人挥着拳头砸在周徊脸上,将人狠狠擂了出去,嘴上还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你这个狗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