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谢雪娥抬手覆盖在谢令姜攥紧的粉拳上,把她手拉了下来。
一只胳膊解放,欧阳戎顿时松下半口气,朝便宜姑姑投去感激眼神。
可惜谢雪娥瞧也没有瞧他,目光越过了欧阳戎肩膀,朝默不作声的容真,微笑说:
“女史大人请多多担待,婠婠就是这争强好胜的性子,要是有什么言重的地方,还望勿怪,妾身来说她,欸,礼数可不能缺,此乃我谢氏家风。”
说完,她拉起谢令姜的手,语重心长道:
“婠婠刚刚说话这么冲做什么,真是的,女史大人今夜不是为公事来,还能是私事不成?女史大人作为陛下亲使,代表的可是陛下威严,岂会公器私用?
“而且这么晚过来,肯定是因为事紧急,不得不来,否则岂会打搅咱们老百姓的元宵佳节?
“女史大人肯定不是那种叨扰民生的自私无礼之辈,再说了,谁规定在宫里清茶淡饭、素衣素容的女史,元宵佳节不能换了一套新裙穿穿?这伱也管?
“说不得,女史大人是刚换了身新裙,过下元宵,结果遇上急事赶来,不然还能是什么事?女史大人还会耍这种女儿家的小心思不成?欸,下次,婠婠不准这么冲动了,嘴巴没个把门的。”
步摇贵妇人噙笑,善解人意,当众劝导。
谢令姜紧绷俏脸,撅嘴不语。
容真原本紧抓欧阳戎小臂不放的素手松开,自袖口滑落,她默默转头,直直看向“帮她说话”的谢雪娥,袖下素手渐渐握拳。
“真不愧是亲姑姑。”宫装少女忽道,一双清眸冷冰冰盯着她。
“呀,女史大人这是生气了吗?”谢雪娥玉手捂嘴惊讶。
可下一霎那,谢雪娥现自己无法挪动脚步,面前这位阴阳家女史的瞳孔像是深渊一样幽邃吸引人,眸底深处隐隐泛红。
“尔敢!”谢令姜柳眉倒竖,一步迈出,身影闪现在姑姑面前,一道属于儒家贤人的清斥,炸响在谢雪娥耳边,她顿时长吐一口兰气,蓦醒的步摇贵妇人见多识广,当然知道现了什么,花容露出一抹薄怒色,“你……”
就在这时,“好了,娥娘,婠婠,都坐下来。”一道严肃庄重的嗓音传来,顿时扫空了门口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谢旬开口了。他走上前去,先是看了眼窘迫模样的爱徒,然后目光投向对峙的三女,叹了口气,朝容真诚恳道:
“容真女史也是,能来是客,坐下喝口茶吧,老夫听良翰信里经常提你,说容真女史在浔阳城帮了他很多忙,对你很是感激。”
容真一张清美狐儿脸依旧板着,一言不,唯一的动作,是原本垂袖的两手,改为背在身后,她偏头看向大厅外的园林夜景。
谢旬转头,朝欧阳戎叹息道:
“良翰,此前婠婠在信里说你很忙,为师还没什么理解,现在算是知道,元宵节也这么多事。”
“老师,是学生今夜怠慢了……”
“小事,无妨。”
谢旬打断了欧阳戎话语,抚摸了下长须,朝容真继续宽声:
“容真女史,这样吧。
“老夫今日匆匆赶来龙城的,一两日就要离开,待不了多久。
“但朝廷的事也不能耽搁,良翰作为主官,身负皇命,操劳是他本分,咱们应该与有荣焉才对,岂能拖他后腿。
“要不这样如何,老夫看浔阳石窟那边的事,只是容真女史一人来请,不见宋副监正,想必不算火急火燎,良翰先与女史你一起过去,看能不能早些解决,或者看,处理下后能否暂时放放。
“然后,容真女史就让良翰早点回来如何,也好陪老夫喝一碗乾圆,让咱们师徒今夜团团圆圆下,嗯,这乾圆也是婠婠跟着娥娘去后厨学做的,捏了一下午,老夫和良翰今夜还是要吃一口的。”
乾圆类似欧阳戎前世汤圆的食品,不过眼下这个时代,它又被称为“汤中牢丸”、“油画明珠”。
乾圆之名,象征着以前大乾王朝国泰民安,百姓团圆美满的期盼意味。
容真听完,微微蹙眉,一时不答。
“阿父没必要和她这么客气……还有乾圆是做给你吃的,大师兄爱吃不吃,咱们可别难为他……”
谢令姜上前一步道,却被谢旬眼神制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