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狐狸说:你会遭报应的。
“三张硬座。”
买完车票,狐狸还没回来,我和铘站在车站门口等。
和铘站在一起实在是天下最没趣的一件事。他不爱理人,偏偏特别的能够招引人。一声不吭在边上站着就像块活广告牌,只要打从边上经过的,几乎没有一个人不回头朝他看上一眼。然后那一眼自然而然又会顺着他的脸划到我的脸上,之后,多数是种惊艳之后欲言又止的表情,那眼神赤裸裸在说:我比你更适合站在他的边上。
小样……
正百般无聊地在门口晃来晃去,忽然前面过来一个人,一身大红大绿的色彩冷不丁把我眼球给刺激了一下。
好熟悉的装束。
鲜艳的松松垮垮的外套,鲜艳的肥肥大大的裤子,一路走过去一双老头鞋在地上咔啪咔啪一阵脆响。随着距离的逐渐接近,我感到自己心脏一点点缩了起来。
恍然间好象有回到几年前那个火车上的夜晚,那些血,那具尸体,那些可怕的经历……莫非是有预感的么,才回忆过那段过往,这些年来一直潜意识地把它当成是场梦,以为那天之后再也不会见面,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又碰见了。这个几年前在那辆开往西安的火车上救了我一命的少年。
怪的是隔了那么久不见,怎的他依旧依然那副十七八岁的模样,手插着裤子兜低头慢吞吞朝前走着,忽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那张略带苍白的脸上一双烟熏似的眼蓦地朝我方向一转:“呦,真巧啊,姐姐。”
“术士??”吃惊之下脱口而出,然后才发现周围全都是人,我的脸唰的下就红了。
“往北桃花当顶,姐姐这是往北?”
“你在给我算命吗术士。”忍着剧烈的心跳,我缓着口气问。
他漆黑色嘴角微微扬起:“算吧。”
“价钱贵不贵。”
“熟人,小问题免费。”
“是往北。”
“北方,”挠了挠下巴:“那就是埠溪了。”
猜得还挺准。这会儿心跳平稳了些,我看了他一眼:“你还挺能算的,术士。”
他笑,伸出手手背对着我,朝上翻,手心里贴着一张漆黑色的牌:“要不要试试收费的。”
“免了。”
话音落,忽然见他目光朝我身后瞥了一眼,然后目光轻闪,那表情似乎微微一愣。一瞬间似乎感觉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片刻嘴唇抿了抿,他后退一步:“车上见吧姐姐。”
“你也去埠溪?”
他没回答,抬头似笑非笑地又看了我一眼,忽然眼梢一转,他将头慢慢转向自己的身后。
“哦呀,这么多人。”快乐的声音快乐的眼,他的身后站着那只混了那么久总算知道晃回来了的狐狸。
一手一只拎着两大塑料袋的东西屁颠屁颠地甩着尾巴,正要朝我这边过来,却在这少年朝他回过头去的刹那,脸上的笑微微一敛:“你还活着。”
这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呆了呆,随后才发觉这话并不是在对我说,而是对着我面前这个少年“术士”。
面对面看着对方,两人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是互相认识的。对他那句无理的话“术士”并不觉得突兀,也没有生气,只是扭头朝我看了一眼,然后笑:“你还守着这么个拖油瓶。”
“这和你无关。”淡淡回了一句,目光依旧停留在他身上,狐狸的手一抛,两包东西重重落到我脚边。
“怎么会无关,”不再看我,也没再看狐狸,“术士”伸手掏出支烟塞进嘴里。片刻嗤的一声轻响,也没见他点燃,一缕淡淡的烟从他脸旁散了开来:“我可是找了你很久了呢,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