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主灯,“红鞋”打在玻璃展台上一盏盏射灯柔和的光线让我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有了点缓和。我躺在沙发上看着靛在里屋走动着的身影。
从我家到他店这一段距离,好象跨过了一道奇怪的线。像是从一个世界跨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说不清当时为什么会没受到方绯的阻拦,在靛开车过来接我的时候。我本以为出了那种事情,方绯是不会再放我出去的。可是从电话铃响起一直到靛跑来把锁了店门坐在门外的我从那里带走,我始终没看到方绯的影子。
他好象突然间凭空消失了似的。
而现在他到底会在什么地方。
我那样从家里离开,之后他会对我,或者对靛怎么样……
“所以你就追过去了?”一阵话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拿着药油走到我边上蹲下,靛撩开了我的衣服:“那人和你说的胡离,真的有那么像?”
我点点头。
他笑笑:“真不要命了。”
衣服下青了一大片,从腰一直到胯部。虽然只是皮下出血,自己身体上的伤看在自己眼里不管怎样都是触目惊心的,所以移开了视线我抬头看着架子上那些散发着浓烈皮革味的新鞋,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只感觉靛沾了药油的手指一下下揉在那片淤青上,不轻不重的力道,皮肤和皮肤的接触不觉得有特别的抗拒,也许是他身上有那种我很熟悉的味道。
忽然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那只狐狸还在的话,我现在会是怎样……
然后再不由自主地鄙视自己,我似乎真的是个太没骨气的人。
没骨气到会在那样一种妖孽不声不响从我这里离开之后,还时不时地要去想他。这时突然感到腰上钝钝地一疼。
似乎是靛的手指一瞬间加重了点力道,我疼得皱了皱眉。所幸没有很没骨气地叫出声,我看到他抬头朝我望了一眼。
“疼不疼。”他问。
我摇头。
“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没事。”
听我这么说,他继续用刚才那种力道给我揉着身上的淤青:“会有点疼,忍一忍,不这样没效果。”
“嗯。”
“之前电话里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是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一下子看到自己身上的伤,怕了。”
“是么,那就好。”手指碰到了我的裤子,他看了我一眼。
我把裤子朝下推了推。
看着他继续低头小心用手指沾着药油朝我身上抹,很细心专注的样子,就像他专心于他那些脚模和鞋子时的样子:“谢谢你……靛……”
他笑:“客气什么,你是奶奶交给我的责任。”
奶奶,他这么叫我的外婆。于是忽然有了一种不知不觉的亲近,对这个总共见了九次面的男人。
还好有他在,在最近这段混乱得让我几乎有点透不过气来的日子里,在狐狸不在、铘也被带走了的日子里。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以后那些未知的日子继续下去。
想着想着眼眶不由自主有点发烫,在他低垂着的发丝像某种动物的毛似的轻轻扫在我皮肤上的时候。偷偷深吸了口气防止一些令人尴尬的东西会突然间从我眼眶里落下,这当口,突然一阵拉长了的警笛声远远从店外头一路传了过来。
越离越近,转眼到了“红鞋”的门口。一瞬间不停转动的红光打得店里一片凌乱地闪闪烁烁。
我愣了愣。循着那光下意识仰了仰身想朝店外看,靛把我的衣服拉了拉好,示意我在床上躺着不要动。然后起身走到店门口,伸手刚把门打开,几个一身武装的警察用枪朝门上一顶迅速朝里冲了进来。
“对不起,你们……”靛伸手想要拦住他们,可是没有成功。
被他们推到一边,他们几步跑到我面前朝我啪的下出示了他们的证件,其中一人拿着手里一张速拍照朝我晃了晃:“狸宝专卖的店主宝珠吗,这个人你有没有见过。”
照上一张脸,正面大特写让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看上去比在厨房幽暗光线下的样子更可怖了些,我一个激灵,别开视线对他们点点头。
“我们是XX分局的,在你的店里发现了这具尸体,根据目击者的报告说你在这里,现在请跟我们到局里去一趟。”
“不是我杀的!”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