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笑了。”
一位老臣曲拳轻咳,试图描补,“大秦以法治天下,贪污腐败按律当斩,借栎阳官吏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冒着杀头之罪去贪污。”
鹤华不置可否,“叔祖父,我也希望栎阳官吏个个清廉,可栎阳官吏劣迹斑斑,着实让人不敢轻信。”
宗亲脸色微尬。
这话是大实话,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到了角度去反驳。
栎阳是贪官污吏的温柔乡,再怎样两袖清风的人,到了这里也会变了性子,来时两手空空,去时盆满钵满,入乡随俗到让人不忍直视。
“叔祖父,我是来拆迁的,不是来送钱的,明明能省十万钱,我为什么要多花二十万?”
鹤华继续道,“把这些省下来的钱去建造工厂与新的民居,远比把钱给他们挥霍要好得多。”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的道理,叔祖父应当比我更清楚。”
赢褚叹了口气,“公主好口才,老夫自叹不如。”
“叔祖父,您又说差了,并非我好口才,而是我在陈述事实。”
鹤华道,“若栎阳官吏如咸阳一般,我自然会给他们年的时间,让他们细细盘查,缓慢推进,可栎阳情况特殊,我着实不敢放松警惕,只能以雷霆手段快些拆迁完毕,给死水一潭的栎阳注入生机。”
鹤华抬手,“取工厂资料。”
赢褚眼皮一跳。
众人眼前一亮。
他们难道不知道只有不破不立才能让栎阳重新焕发生机吗?
他们当然知道,但他们没钱拆迁,更没有人脉能让工厂进驻栎阳,所以拆迁办工厂的事情他们只能在梦里想想,想完继续面对万年不会有半点变化的栎阳,睁眼闭眼又是一天。
但公主不一样。
公主有钱,更有人脉,那些工厂都是她一手创立,每一家工厂都是金山银山,不仅能拉动当地经济,还能提升工厂进驻城池的影响力,吸引更多的人才来这里定居。
侍从应诺而去。
片刻后,修订成册的工厂资料被侍从们分发给众人。
众人迅速打开书册,里面是一座座的工厂资料,生产什么,原材料是什么,规模如何,需要多少工人,工人收益如何,工厂的赋税又如何,全部写在上面,等待着他们的翻阅。
“敢问公主,公主准备引进多少工厂来栎阳?”
一位年轻的宗亲有些坐不住,略翻几页资料,便迫不及待问鹤华。
鹤华笑眯眯,“这要看拆迁的速度。”
“若是速度快,便可多引进几家工厂,若是速度慢,便只能引进两三家。”
她与那些想要改变栎阳的官员们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一样的想要给栎阳带来生机,让暮气沉沉的旧都搭上大秦飞速发展的顺风车,以一个全新的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而不是提起栎阳便是官员地狱的魔咒。
她与那些官员们最大的不同,是她的公主身份,是她被阿父偏爱,是她被天书选中,是她改变了大秦原有的历史轨迹,让一个农业国家逐渐走上工业化的道路,而她也在这些变化中收益良多,积累了丰厚的政治资本,让她调动更大也更多的人脉资源。
这是她最大的优势,她没必要去避讳自己的身份,搞什么从基层做起与民同甘共苦那一套。
她是公主,她有人脉资源,这些人脉资源是她凭本事挣来的,从三岁开始没有昼夜,白天大秦,晚上二十一世纪,过目不忘记住二十一世纪的每一点知识,将这些知识运用在大秦,后面更是豁出性命救了另外一个自己,成功与国安搭上线,获得国家级的工业援助。
她已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已经距离罗马仅有一步之遥,她没必要重新回到起跑线,从基层做起去证明自己的能力。
有能力之人会将一切成为自己的东风,只有愚不可及的人,才会为了些许好名声便放着东风不借,去苦哈哈委屈自己走弯路,然后美名其曰这是锻炼自己。
简直愚蠢。
“你们也知道,如今的咸阳向外扩张得厉害,很多工厂只能再度搬迁,在咸阳下面的区县选址。”
鹤华道,“若我们能抢在他们选好地址的前面,便能将这些被咸阳淘汰的工厂全部迁到栎阳,可若不能,引进两三家便已是极限。”
宗亲老臣眸中精光微闪。
有了工厂,便意味着有了源源不断的钱,有了金山银山,谁还看得上黔首们种地卖力气挣得那些仨瓜俩枣?
只是这位公主是典型的法家人,若叫她知晓他们从工厂里捞钱,怕不是会揭了他们的皮。
金山银山在眼前,自己看得到却摸不到,宗亲老臣们喜忧参半,不复方才拿到工厂资料时的喜不自禁。
众人反应被鹤华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