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派人来迎,两人进了屋,屏退下人后,周妩立刻将药方之事据实相告,劝告素素务必不可再
饮。
闻言,冯素素怔然片刻,手里攥紧那药方,泫然伤神。
周妩在旁,抚着她肩膀劝慰:原本就无血缘连脉,不值为她如此痛哀。
冯素素摇摇头:“从前总听老话讲,没了娘的孩子也就没了爹,原本我不信这话,可如今,却实感孤苦无依。”
周妩驳道:“怎会无依,你有我,更有梁将军。听闻此番,梁将军为不妥协,委屈自己居于衙署陋室多日,今日闻你回京,更是立刻迫不及地赶回见你,由此才惹得那母女两人发了嫉妒的疯,他在意你,而且是在意得不得了。
冯素素面色稍窘,瞥过眼,喟叹了声:惹上这样的亲家,是我连累夫君。
听素素如此开口,周妩暗暗揣测几分,不确定地问:“你们,是已将误会说清了?晓星那日向我告知,你离京前夜还和梁将军大吵一架,我担心坏了,还以为冯夫人的离间计得了逞。
素素:“那日听你提醒,又见母……又见王氏带着楚楚再来胡闹,我实在应对不来,便主动寻去夫君书房,将为难说与他听。将军见我来,再次向我严证清白,并说若我信他,便将计就计听他安排,之后我半推半就随王氏上山敬香,都是得自夫君先前的授意。只是事发突然,个中缘由,我来不及向你仔细告知,害你白白担忧。
周妩松下一口气,“早该如此了,你们夫妻同心,哪还会有痴女妄想从中作梗。”
想了想,周妩又严肃问起:“至于那药方真相,你可要如实
告知给梁将军?她们此举,与害你性命并无二异。”
冯素素沉思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此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就是,若将军知晓,依他的脾气定会立刻斩断与冯家的关系,冯家是梅妃娘娘族亲,关系不可僵……毕竟还有爹爹在,哪怕他不在意我,我却还是牵挂他。还有,将军先前随同屹王抗辽有功,眼下圣眷正浓,正有迁升擢势,若此时家宅不宁传出风声,我只怕会影响到他。
闻言,周妩骤然凝神起来,屹王?他回京了?
冯素素意外周妩的关注点竟在外人身上,还有她瞬间凝重起的神色,都像是怀揣沉沉心事,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可两人姐妹历来亲密无间,她从未听说阿妩与屹王殿下曾有过任何牵连。
她不由好奇:“阿妩为何忽的问起屹王?”因为——
他是将来手染无数鲜血,大肆屠杀皇族亲室的未来君主,也是波动朝堂诡谲风云的,暗处的那一双手。
周妩敛神,克制,面色恢复如常回:“只是很久未在京听闻过屹王殿下的消息,这才有几分新奇。
冯素素没有怀疑,又道:“屹王殿下多年北域带兵,京内的确少有耳闻,若不是几月前屹王殿下率我大燕英勇将士大破辽军,鼓震军威,举国欢庆,也得不到被召回京的机会。眼下胜将凯旋,备受瞩目,屹王殿下与夫君在泗州分兵两路,夫君携大部队回京,屹王殿下则携将前往随州,奉旨清缴前朝余孽光明教,待□□余党覆灭,殿下定要抓紧时间赶回京都,不误圣上寿时。
周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屹王即将粉墨登场,朝堂局势更要生变,还有寿宴后关涉周家的祸劫,都快要临至。
思及此,她倍感煎熬,无可释缓,唯独只能继续等。
两人谈至此,婢女晓星忽的急匆来报,说是冯家人竟请得梅妃娘娘出面说情,眼下梁夫人左右为难,为了不拂娘娘颜面,恐怕已有妥协之势。
闻言,冯素素身形一晃,手心紧紧握住竹椅把手,不可置信地喃言道:“请来娘娘……莫不是连爹爹都亲自出面,纵容她们荒唐?
晓星气得声音都在抖,老夫人原本是怕她们在府门口哭啼不止,惹得百姓围观议论,这才肯放人进来,却不料她们怀里竟揣着梅妃娘娘亲书的手谕,看来是早早打好了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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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妩简直忍无可忍,她看向素素,生怕她再心软,若是如此,她都不肯依。
素素,你……
话未说完,冯素素眸光凝定,手指紧紧攥着药方一角,声颤发问:“阿妩,若我以此方举证,你可愿为我证言?
周妩舒气了,毫不犹豫地点头:“就等你这句话了。”
几人相携奔向梁夫人的北院,还未进堂间,就闻内里女子啜泣低涟。
楚楚心知那夜共度,并非姐夫所愿,姐夫酒后乘兴,楚楚百般推拒却仍挣扎不开……事已至此,楚楚名声已毁殆尽,更对长姐生愧,纵想一死了之,可腹中孩子何其无辜?这是姐夫的第一个孩子,姐夫还有老夫人,难道就真的舍得杀死梁家的第一个孩子吗?
此话落,冯素素身形僵于门前,目光死死盯在冯楚楚的小腹上。众人也都寻看过去,堂上只梁岩一人面无表情。
见状,主座上的梁夫人眉心凝蹙,立刻眼神示意身边人去摸脉,不多时,梁夫人的亲信孙妈妈,朝前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冯素素面色煞白,艰难进门,梁岩率先看到她,立刻起身,主动迎上,面对她无助生疑的眼神,他无言地握紧她手,又点头向周妩示意。
今日是处理私隐家事,怎这里还来了个外人?
冯夫人王氏得意的笑面还未全部掩下,此刻看向周妩,当她是冯素素请来的帮手,脸色不善,目光也挑衅着,好像自己亲女儿有了腹中那个孩子,她们便能处不败之地了。
周妩被她点名,主动上前一步,见素素此刻情绪涌动,哪还能平静自述,于是决定为她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