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学,下午还要时不时去暖阁。更比说他总不能白天什么事都不做,就专心致志穿针引线吧,他又不是锦绣阁的专职绣娘。
若晚上连夜赶工,点灯熬油的又会影响君衍休息。不过好在韶言有一双好眼睛,让他在夜里看得甚至比白天更清楚。
于是君衍每天清晨醒来都能见证奇迹。昨天夜里,那还只是幅画,早上那幅画就被描在绣布上。
也不知道这是又熬了多久。虽然韶言现在看起来还神采奕奕,但君衍还是提醒他:“不要因为琐事而耽误正事。”
哎呀呀,什么是琐事,什么又是正事呢?韶言在君衍身后微笑着摇头,收拾东西就跟着他去了书斋。
往后的几日里,君衍在除了书斋以外的地方看见韶言,他不是在刺绣就是在准备刺绣。韶言的五指修长,手心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并不细腻,是一双很典型的男子的手。
这样一双手穿针引线,又没有什么违和感,似乎这双手本来就应该做这些事。碧游剑被韶言压了箱底,好像只是一件思乡之物。
君衍看韶言每日握笔作画或者写字,又或者是做其他杂事。看得久了,他竟也隐隐觉得,韶言这双手做什么都比握剑更合适。
七月的某一日午后,韶言和君衍在返回圆影小筑的路上,遇见了君淮。这回君衍可算是主动跟他大哥打招呼:“兄长安好。”
韶言紧随其后:“见过长公子。”
君淮笑着
向他的两个弟弟点头——一个亲弟弟一个表弟,都是弟弟。他照例问了韶言君衍最近课业学的怎么样。君衍话还是少,好歹韶言在他身边见缝插针地引话,这才不至于把话聊死。
正说着话,君淮得目光突然被君衍书袋吸引。
“晰云,你书袋上的图案倒是别致。”君淮侧过身子,细细地看了看,笑道:“狐狸赏月,锦绣阁哪个绣娘有这么巧的心思。”
“……”韶言低下头,没说话。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他不太好直接承认这是他绣的,好像邀功一样。
“韶言。”
“啊?”君淮不明白君衍怎么突然提到了韶言。
“是韶言绣的。”
君二倒是替韶言把话说了,韶言只好点头:“是我绣的……”
君淮也很讶异:“你还会女红?”
见君淮如此吃惊,韶言叹气:“虽说是女红带了一个女字,可也不一定只有女子会做啊。”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惊讶的嘛。君二公子是,锦绣阁的姐姐们也是,长公子也这样。到底是因为他是男子却会女红吃惊,还是因为他是公子哥却会女红吃惊,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霍且非有时候会给韶言和曾暮寒讲起一些他突然想起的往事,最后总结下来就是:永远不要小瞧女人。男子能做的事情里,除了能让女子有孕外,其他的女子都能做。那么反过来,女子能做的事情里,除了不能有孕,男人也都能
做。
韶言的理念就像霍且非所说的那样:这世上只有你做不到和不想做的事,没有你不能做的。
好在话题没在这上面停留太久。君淮问起韶言:“你这几日怎么不去暖阁了?父亲方才还同我念叨,好久没见到你了。”
这话问的韶言不知道怎么好了。为什么不去暖阁?怎么去!他这几日下午几乎都待在锦绣阁,向绣娘们请教针法。韶言总不能扛着绣绷到君懿眼皮子底下绣,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虽说这事告诉君淮也无妨,但韶言还是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正思索该怎么应付君淮,君衍开口了:
“是我让韶言这几日指导我作画。”
……啊?
韶言偏过头去看君衍的神色,君二说了谎话也还是面不改色。这个答案让君淮相当满意,他不仅没在多问,还拜托韶言好好指导君衍。韶言麻木地点头应下,送别长公子。
君衍在这之后一直沉默,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回了圆影小筑,他又盯着房间角落里那只有些旧了的灯笼看。
直到韶言端上饭菜,君衍问他:“韶言你说……我如果送一只亲手做的灯笼给父亲,他会喜欢吗?”
乍一听见这话,韶言微微有些激动,因为这是君衍跟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以至于让韶言甚至没去注意听君衍问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