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想他来,又盼着他来。他来时便盼着他多待一会儿,这样他破败不堪的灵魂好像就能多熬上一阵子,熬到真正的卫京檀回来。
于是他一遍遍地索求,像溺水的旅人抓住一块腐烂的木板,索求一个虚幻的、徒劳的、注定会走向消无的安慰。
容钰什么都没说,看得出他很困倦了,只是强撑着不想睡觉,用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看着卫京檀。
卫京檀怔怔地看着容钰,一双眼明明灭灭,最后归于难辨的晦暗。容钰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脖子上,却好似遏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欲窒息。
许久,他长而轻地吐出一口气,握住容钰的手放在胸口,“你感受一下,我是不是梦?”
掌下的皮肤炽热滚烫,结实的胸腔里传出急促有力的震动,一下一下敲着容钰的手心,仿佛顺着指尖也传到他的心脏里,让他心跳快了几拍。
容钰蒙着白雾的眼珠动了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雾里冲出来,他轻声说:“我分不清。”
“你分得清。”卫京檀嗓音喑哑,压抑着难以言说的痛意,“好钰儿,你摸一摸我,你就知道我是不是梦。”
卫京檀执意抓着容钰想要抽回的手,引导着他去摸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唇和脸,像盲人辨物一样,容钰指尖轻颤着摸索。
摸了很久,那双大睁着的,空茫茫的眸子闪了一下,大颗大颗的泪珠就倏尔掉落,悄无声息的,像下一场安静的细雨。
“我分不清!”容钰声音抬高了一点,掺着委屈与哽咽,下一刻又蓦地落下来,语调惶惶然,“我分不清。”
现实与虚幻交替,折射出炫目的光晕,容钰站在溶溶的大雾里,往前踏一步,分不清是出口还是新一轮海市蜃楼。
卫京檀从没见过容钰哭,即便他经常在床上把容钰弄得直掉眼泪,那也是小少爷受不住了流出的欢愉的泪水。而不是现在这样委屈的、脆弱的,好似把心都剖开了,控诉他做了多么十恶不赦令人伤心的事。
卫京檀也觉得自己十恶不赦,那一颗颗的泪生生砸进他的心口,又烫又疼,从心尖到指尖都蔓延出细密的酸涩。
他抬手擦拭容钰的眼泪,不知道是不是指腹太粗糙,稍微碰一碰,那眼下薄薄的皮肤就红了,他便用嘴唇吮去,温柔地亲吻容钰的眼睛。
“是真的,我是真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卫京檀看着他一遍遍地认真重复,“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然后他把容钰抱进怀里,紧紧扣着,又不太敢用力,怕碰碎了似的。
容钰乖巧地把脸靠在卫京檀颈窝里,眼眶湿红,没有出声,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外头飘起了雪花,屋里炭盆烧得噼啪作响,衬出一种别样的静谧与温暖。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京檀低头去看容钰,少年似乎睡着了,长睫还湿乎乎的,一簇一簇黏在一起,红润的唇张开一个小口,轻轻喘着气,看上去惹人怜爱。
卫京檀松了松僵硬的肩膀,想把容钰放在床上,谁料轻轻一动,容钰就皱起眉,眼皮滚动,好像要醒过来。
卫京檀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下身还嵌在一起无法抽离。
饶是这样,这一晚容钰也惊醒了好几次。他每每睁开眼睛,都要用手去摸索卫京檀的胸口,感受到那沉稳的心跳,再哑着嗓子求欢。
卫京檀什么都听他的,抱着他弄了一回又一回。两人的四肢紧紧交缠在一起,夹杂着黏腻不堪的浊液,身下的褥子也是一片狼藉,皱巴巴在一起,像卫京檀一团乱麻的心。
他觉得都是他的错,明知道容钰有心病,却还是残忍离去,导致容钰病情更加严重。可漠城黄沙漫天,战场上刀剑无眼,他自己都没把握活着回来,又怎么敢带娇贵的小少爷一起走。
他用了四个月的时间起兵造反,拿下淮南,又在完全大胜的情况下招安进京,这其中未尝没有想要快点回来见容钰的原因。
可他还是晚了。
卫京檀怜惜地亲亲容钰脸颊,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再一次睡醒,是容钰先睁的眼睛,他颤了颤眼皮,视线落在面前男人的俊脸上,卫京檀还在睡着。
这让容钰心里轻松了一些,他并非不记得昨晚的事,哭泣、求欢,混乱的呓语,好像他很柔弱似的。
容钰觉得有点难堪,他垂下眸子,自我厌弃地皱了皱眉。
下一刻却有温热的手指触上他的眉心,将他拧出来的疙瘩一点点揉开。
卫京檀嗓音很哑,“醒了?”
他亲了亲容钰的额头,没热,又挑起容钰的下巴,好像要看看他是真清醒还是昨晚那样。
容钰别开脸,不想跟卫京檀对视。
卫京檀哼笑了一声,容钰就靠在他怀里,低沉的震动从胸口传到耳边,容钰眉头皱得更紧了,伸手抵住男人胸口,使劲儿往外推。
卫京檀偏要抱紧他,牛皮糖似的,吧嗒吧嗒在容钰脸上不停地亲。容钰一开始还挣扎,可两人下身还连着,他扭来扭去,那根东西反而更硬了,在穴里跳了两下,炫耀着存在感。
容钰闷哼一声,本就酸软的腰一下子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