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铄耐心地听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偶尔嗯几声,最后楚老师说她要上课了,程铄便和对方道别。
等楚老师挂了电话,屏幕上出现显示通话时长的白色气泡,亮的刺眼,梗在胸口,如同宋汶渊的谎言。
默默地,又将手机塞回口袋里,程铄的视线放空,游离不定。
“程铄。”
有人在叫他,他回过头。
原来是陆淮骞。
只见陆老板侧对着吧台,一只手搭在上面,斜斜靠着,另一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管状药膏的底部,然后他将药膏塞进程铄的手心,“我猜你需要这个。”
程铄低头看了一眼,“谢谢。”
他的右手掌心破了点皮,但不多,他也从来不是娇气的人,旋下塑料盖,管口悬在伤口正上方,拧起眉毛随便挤了点意思意思,再用指尖推开草草了事。
盖上塑料盖,程铄将药膏扔给陆淮骞,后者手在空气抓了下,竟然轻松接过。
陆淮骞看着程铄的脸,扬眉问道:“你这就涂好了?”
程铄:“昂。”
陆淮骞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你脸上也划破了,你不知道?”
程铄愣了下,接着理所当然道:“我又看不见,怎么知道?”
陆淮骞搭在吧台上的手垂落着,四指捏着药膏管晃了晃,他哑然失笑,“脸上也涂点吧,涂了好得快,我又不收你钱,不涂白不涂,你说呢?”
程铄心说也是,便伸出手去拿,却在指尖即将碰到药膏的那个瞬间,竟然摸了个空——
原来是陆淮骞欠欠地将手收了回去,举到他够不着的高度。
“……”
程铄无语仰头,“你幼不幼稚?”
“因为我想帮你涂,”陆淮骞无辜地解释道,“你刚刚也说了,脸上你看不见。”
“哦。”
“站在这里别动。”
用词像是命令,语气却像哄着说的,鬼使神差般,等程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照做了。
面前的陆淮骞稍稍弯下腰,药膏叠上指尖,他低头对着伤口点上,再慢慢抹开。
轻柔的触感像浮在春水上的柳絮,从脸颊处荡漾开来,宛如一圈圈的涟漪,程铄莫名觉得四肢僵硬,不动也不是,动也不是。
他微一抬眸,看见陆淮骞精致的眉眼,焦距于他脸颊的伤口,神色不带分毫笑意,竟是罕见的认真。
程铄以为脸上的伤口不大,疼痛才可以被忽略,但是陆淮骞好像涂了很久,明明很简单的事情。
他疑惑着再次抬眸。
却不想陆淮骞正巧转了视线,他们的焦距在半空中重叠,程铄的目光落入陆淮骞近在咫尺的瞳孔,其中黑沉一片、深不见底、他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