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余光此时就站在门后。袁主任和许明之的对话,透过门缝,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可他的眼神却落在不远处那张不锈钢床上,此外所有一切,于他来说,都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他那么站在那里,站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感觉浑身僵硬,才缓缓回神,而后动了动手指,紧了紧那个木盒,迈步走了过去。
门外,许明之和袁主任早已等得焦急,但两人都努力忍耐着。
大约有四五十分钟过去后,门终于开了。
余光捧着那个木盒,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门口二人,而后朝着袁主任说了声谢谢。
“我送你。”许明之说道。
余光点了点头。
二人沉默着走出了法医中心,快到大门口时,余光先停下了脚步。
“就到这吧。”余光说道。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将他的身体染上了一层金边,可也让整个正面都仿佛隐入了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许明之心头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便问:“你要去哪?”
余光微微低头,而后嘴角竟扯开了一抹笑:“去扫墓。”
许明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余光抬头又看了他一眼后,扭身走了。
许明之站在那里,看着他走出大门,然后转弯消失在拐角后,心头那一抹不安突然变得浓烈起来,他想也不想,拔腿就想追上去,可就在这时,有人在背后喊了他一声。
“许队,黄局找你!”
他刚迈出去的脚步戛然而止。
许明之转回头,小张站在不远处,脸色看着有些焦急。
他最终还是没能追上去。
枫树岭公墓。
车子在公墓大门外停下,余光坐在车里,透过窗户看着那几个金灿灿的大字,怔神了许久。
直到司机不耐烦了,出声提醒,他才恍然回神一般,付了钱后,抱着那个木盒子下了车。
向阳的山坡上,松柏常绿。
一座座石碑,灰白的颜色,毫无生机,在那些绿色中,显得格外乍眼。
余光抱着木盒,一步一步走在那些灰白的墓碑间,七年的时光,随着他的脚步,一幕幕闪现眼前,最终停在那一页并不端正的字迹上。
那是父亲留下的遗书。
六年多的煎熬,今天终于也算是有了个交代。
虽然这个结果有些残酷,可到底也已经有了结果。
墓碑上,那张合照已经褪了色,六年多时间的风吹雨打,让上面的人都模糊了。
他在三四米外,停了一会,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木盒,一步一步,郑重却又带着几许迟疑地走了过去。
靠得近了,照片上的人总算是稍微能看清一些了。
不知为何,照片上他们的样子,似乎和他记忆里的有些不一样。
记忆里,母亲看他时,总像是在看另一个人,带着点缥缈的空洞。
而父亲看他的眼神,是失望,是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