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元年,冬月朔日,两道圣旨到了周家,一道提拨周玘为门下侍郎,一道赐婚颖安郡主,月末完婚。
京都哗然,一时之间,周家宾朋满座,宴饮达旦,连圣上都几度亲临,荣宠无二。
陆家却是门户紧闭,陆敏之怕陆鹭去周家闹事,已将她锁在闺房四五日了,派了十几个家奴看守。
“老东西,我就去替姐姐问问元诺哥哥,为何要娶别人,你放我出去!”
陆鹭拍打着门扉,大声叫嚷,为了保存体力与父亲对抗,她这几日一顿饭都没有落下,喊的嗓子都快哑了。
陆敏之气道:“有什么好问的,圣上赐婚,他能抗旨不成?再说了,门下侍郎,你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吗?出纳帝命,审议政令,若非这门婚事,他凭何坐上那个位置?你老实些,两家或许还能和和睦睦的!”
“老东西,你以为元诺哥哥是你吗!他才不是攀高踩低的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个丫头片子年纪轻,别把人想得太高贵!”陆敏之隔着门扉与女儿叫嚷道。
“老东西,你有本事放我出去!”陆鹭气得咣咣踢门。
“你听我的劝,好生待着,就此打住,以后见面,他还是看着你长大的元诺哥哥,你有事求过去,他还是会尽心尽力帮你。”
陆敏之拎着一个酒囊,坐在陆鹭闺房外的石阶上独酌,自言自语道:“你个傻丫头,真当别人帮你是白帮的,天家的人情,那是谁都能领受的吗?你还去问,你有什么脸去问?周夫人一句话就把你怼回来!没有皇亲这层关系,这人情凭你还得起?”
“你当这赐婚圣旨是圣上一时兴起?这是天家和周家早就谋划好的!你当圣上初登位时为甚不肯给周玘高官?我告诉你,在这等着呢!”
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许久才幽幽递出一句:“你是说,柳伯母她,根本没想过认姐姐这个儿媳?她尽心帮我,只是想和陆家两不相欠?”
陆敏之哼道:“你以为呢,良禽择木而栖,有更好的,她怎会还瞧得上你姐姐?你姐姐毕竟和离过,你真当世人如此宽容,凭一个情字就能担待一切?”
房内再度陷入沉静,静得陆敏之都慌了神,拍拍门扉,唤女儿:“阿鹭,你想开些,人心就是如此,你以后多留个心眼儿罢。”
“是,是周夫人逼元诺哥哥的,是不是?元诺哥哥不是这样的人……”陆鹭哭着说道,似在说服自己,又似在寻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陆敏之叹了声,“人生在世,总要有各种枷锁,谁也挣不开,而且……”
周元诺终究年轻了些,治事或许尚可,对治人之术,还不如他母亲看得透彻。
“都怪你!”陆鹭忽而重重一脚踢在门扉上,“要不是你,四年前姐姐和元诺哥哥就成亲了,哪会是现在这地步!”
陆敏之沉默了好一会儿,灌了几大口酒,说:“阿鹭,你还小,不懂,周元诺降不住你姐姐,也护不住你姐姐,四年前他们若成婚,如今,周元诺或许是一个庸庸碌碌无名之辈,或许,怀璧其罪,也会面临今日之困境。”
“你胡说,我才不信你!”陆鹭嚷道。
陆敏之气得笑哼了声,“蛮不讲理的丫头!”灌一口酒,仍是耐心道:“你好好想想,这么些年来,是不是你姐姐一直在助他护他?”
“你姐姐太傻了,竟甘之如饴。便是这次,你姐姐知道又如何,她会劝元诺抗旨吗?会劝元诺不管不顾跟她走吗?”
陆敏之重重叹口气:“她知道哪条路对元诺最好,她只会自苦,不会去怪元诺。”
陆鹭呜咽着说:“你胡说,你总是自以为是,你觉得姐姐嫁给安国公幸福么?还不是一样煎熬!”
陆敏之怅然似有所思,不确定地摇摇头:“我也看不透了,我以为他们是相配的……”
陆敏之坐在石阶上陪女儿说了半宿话,等她骂累了哭累了去休息才起身回房。
长媳郭氏迎过来道:“爹爹,我觉得这事该叫阿鸢知道,周元诺该给阿鸢一个交待。”
陆敏之摇摇头:“这婚事就是明明白白的交待,何须多言?长痛不如短痛,等婚事落定,再告诉阿鸢罢,让她死心,也少煎熬几天。”
···
千里之外的陆鸢全然不知子夜将变,正与窑工一起摸索如何提高釉色的光泽,使本就出彩的天青釉更莹润如玉。
试了几个法子,效果都不显著,有人提议以玛瑙末入釉,但因造价高昂,且不敢保证一定会有效果,工匠们俱是迟疑不行。
犹豫两日后,陆鸢出资购进一批名贵玛瑙,先行试验,历经几次失败后,工匠们终于摸索出经验,渐入佳境,烧制的瓷器非玉胜玉,叩声如磬。
“妙物,妙物!这要是运去京城,不消一日,定抢购一空!”有工匠拊掌赞道。
陆鸢在汝州勘查这么久,费心费力,等的就是这日,亦难掩喜色,令工匠继续按此法烧制瓷器,并一力担下购置玛瑙所费。
“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去,您的生辰快到了,不回家过么?”
陆-->>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