较之先前看到的钟慕鱼,现在的她年长了几岁,身姿抽条,有了女子的窈窕纤细,模样更加漂亮。
她气哼哼地瞪了梁檀一眼,问道:“梁子敬!你是不是又捉弄我,分明与我约定好了时辰,为何现在才来?”
梁檀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边走过去一边颇为不好意思地笑说:“没有,我是被我哥给拦住了,他非要我在房中炼符,为了出来,我还跟他吵了一架呢!”
宋小河在旁边听着,心想师父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吹牛。
先前那场景也能算是吵架?分明就是师父哭着撒泼。
钟慕鱼听到他提起梁颂微,面上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微微抿唇道:“那,那颂微为何又将你放出来了?”
“他吵不过我呗。”梁檀没意识到她表情里细微的变化,哼笑着走到她身边,眼睛都眯起来,一副极其高兴的样子。
“你刚与你兄长吵了架,这么高兴做什么?”钟慕鱼道:“哪有你这样的弟弟,若是我有一个天材哥哥,指定天天当菩萨供起来,半点不敢忤逆他。”
梁檀很是不服气,“是他太过独断专行,非要逼着我学符。”
“可是你们梁家世代都是符修呀。”钟慕鱼踩着水,来到了岸边,又说:“他管教你也是为你好,他做事总有一定的道理。”
她刚往石头上一坐,梁檀就上前来,动作很是熟练地给她擦脚,然后将鞋子摆放在她的脚边,说道:“我哥已经同意我学剑了。”
“啊?”钟慕鱼讶异道:“他当真松口了?”
梁檀嘿嘿笑着,愉悦道:“不仅如此,他还教了我两招剑法呢,我就是跟他学了剑法才出来的。”
钟慕鱼将鞋子穿上,忽而满是艳羡地看了他一眼,说:“颂微真是宠你。”
梁檀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拧起眉毛,像是极其不爱听,他道:“说的这是什么话。”
钟慕鱼托着两腮,朝着小溪的水面看,缓声说:“他近年来性子越发清冷了,师父说他在长仙骨,越接近天道,则越是冷心无情,梁颂微渡劫飞升是迟早的事,届时你就是天下第一人的亲弟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也会跟着升天。”
梁檀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撇嘴道:“想升天还不简单,直接拿把剑抹了脖子,当场就能升天。”
钟慕鱼气道:“梁子敬,你少胡说八道!”
“我没有。”梁檀软了声音,在她身边坐下来,坐在地上,比她矮了一截,两人中间隔了一掌的距离,从背影上看有些暧昧。
宋小河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于是沈溪山故意问她:“看出什么了吗?”
宋小河当然不会对沈溪山的问题置之不理,她慢吞吞道:“师娘好像……”
似乎是不太确定的结论,宋小河没有说完整。
沈溪山就道:“不错,她心悦之人,是梁颂微,但你师父却心悦她。”
宋小河大概是能看出来的,因为师父的眼里有爱慕,而面对他说话的师娘,心思却全然在师伯身上。
若是师娘喜欢的人是师伯,为何最后却嫁给了师父?
沈溪山似乎看出她心中的疑惑,就说道:“兴许是梁颂微死了之后,钟慕鱼伤心过度,将面容一模一样的梁檀当做了相思寄托。”
话说完,他又觉得这话说得有些不对,太过残酷了。
试想失去了兄长的梁檀,娶了心仪的姑娘却又将他当作兄长的替代之人。
那这些年梁檀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显然相比于梁颂微,梁檀这个“替代品”是失败的,多年以来他畏畏缩缩,碌碌无为,欺软怕硬,行事荒唐且爱慕虚荣。
这完全成了梁颂微的反面。
于是沈溪山又出言找补,“不过钟慕鱼与他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或许他们之间,早就生出了情爱,又或许……你师娘真心喜欢的其实是你师父,不过是觉得梁颂微厉害,一时仰慕而已。”
正说着,那头的钟慕鱼忽而拿出一个香囊来,递给梁檀,说:“看看我绣得如何?”
梁檀一见,白俊的脸上登时染上绯红,小心翼翼地接在手中,赞叹道:“慕鱼的绣工越发厉害了,怎么将这香囊上的鸳鸯绣得如此逼真?好像马上要飞出来一样!”
钟慕鱼被他逗得心花怒放,前俯后仰地笑了一阵,然后低下头,面容染上少女的娇羞,“那你说,我把这个送给颂微,他会喜欢吗?”
梁檀的神色猛地一僵。
他捏着香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表情在不断地变化,但他又想维持笑的模样,于是在他的努力之下,整张脸都有些扭曲,看起来十分奇怪。
宋小河往前走了两步,将梁檀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看见师娘侧着脸,将目光落在了梁檀的师父的脸上,把师父的表情看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