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不是傻子,被许顺福一拉,立即意识到什么,不敢再说话,端着托盘原模原样地走出养心殿,等门关上,他才苦笑道:
“皇上都一个月没翻牌子了。”
他这个敬事房的掌事一直被后宫主子娘娘催促,什么埋怨声都落他身上,张公公心底苦。
许顺福翻了个白眼:
“你苦,谁不苦?你刚差点害死我!”
张公公也知道许顺福帮了他一把,但张公公朝游廊外跪着的女子看了一眼,斟酌道:“这位是……”
许顺福也在看云姒姑娘,闻言,也不知怎么说,扯唇:
“敬着就是了。”
张公公了然什么,冲许顺福拱了拱手,唉声叹气地离开了养心殿。
他一走,许顺福立即让人拿了伞,自己撑着快步走到云姒跟前,他弯下腰,愁眉苦脸:
“祖宗,您这是做什么啊!”
雨水落在云姒脸上,打湿她的衣裳,也打湿她的青丝,她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浑身都在滴着水,对于许顺福的话,她只是轻声道:
“奴婢惹恼了皇上,该是要让皇上消气。”
许顺福一噎,您这是让皇上消气,还是在和皇上置气?
这话,许顺福不敢说,他蹲下来,替云姒挡了点雨,和她推心置腹:
“云姒姑娘,虽然奴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您听奴才一句劝,皇上心底是疼您的,您向他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他声音渐低:“这天底下哪有能和皇上置气的人。”
甭说云姒姑娘,皇后娘娘也都不敢和皇上置气,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最顺着皇上心意的人。
云姒抬眼,她脸色那么白,身姿那么单薄,仿若一张纸,随时都被风吹破,雨水落在她杏眸中,她忍不住地轻颤着眼眸,声音很轻:
“但公公,奴婢不知道奴婢做错了什么。”
女子扯唇苦笑,她睁着一双杏眸,仿若格外坦诚。
许顺福骤然哑声。
许顺福回到了游廊下,他看了眼殿门,最终还是没敢推门进去。
细雨落了很久,殿内一直不曾有动静,女子也就一直跪在游廊外,她被风吹得不稳,身子轻晃了一下。
等到很晚,夜幕落下,殿门才被从里面推开。
谈垣初从殿内出来。
听见动静,云姒扭头看向他。
谈垣初也抬眼,看着她。
她脸色苍白得仿佛要消融在雨夜中。
他见过她很多面,除去那一次她从湖中被捞上来,他再没见她这么狼狈过。
她脸很白,唇也很白,却还是仰着脸望他,主动地问:
“皇上还在生奴婢气嘛?”
许顺福手中的八骨油纸伞蓦然被抽走,谈垣初拿着油纸伞,走向云姒,他蹲下来,抚过她脸颊上的青丝,他打横抱起她。
她没有挣扎,乖顺地依偎在他怀中。
但谈垣初难得没觉得她乖巧,他语气淡淡:“你明知道朕让走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