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曜摇头:“些许气息紊乱而已,无妨。”
其实她想问的是,今天撞见了那位,他心里没事吧。但看着天曜一副不想提的模样,雁回难得贴心的没将这句话问出去,她默了一瞬,叹了声气,一抬手竟摸了天曜的头:“好心疼。”
说出这三个字,天曜愣了愣,雁回也愣了愣。
房里灯火摇曳,雁回此时便在天曜漆黑的眼瞳里看见了自己慢慢变红的脸。
然后雁回便用手贴着天曜的脸颊,将他脸推到了另一边,让他不要用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睛看她:“理解一下吧,我现在是吃了药的人。”
换做平时,便是打死雁回,她也没办法去摸人家脑袋,张口就对一个男人说出心疼这两个字啊!
天曜也依着雁回将他脑袋推开,雁回的掌心有点烫,贴在他因为气息混乱而变得冰凉的脸上,只让天曜觉得温暖。恍惚间,他心头竟生出了一股在她掌心蹭一蹭的冲动。
知道有人心疼自己,知道有人在安慰自己,即便那是药物的作用……也能实实在在的让在冰冷黑暗中蜷缩了那么久的天曜感到无法言喻的暖意。
其实与雁回也并没有相处多长的时间,但他却好像已经好多次感受到了来自这双手和这个人的温度。
他眼眸微垂:“谢谢你。”
“什么?”
天曜默了默,其实他想对雁回说很多谢谢,但最后却只说了句:“谢谢你今天拉住了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雁回收回了手,因为她觉得如果再把手心贴在天曜的脸上,她的手大概就要烫得烧起来了,“难道我能看着你冲出去送死然后连累我吗?”
雁回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好似能擦掉手心里的火一样。
“不过说来,那素影真人竟当真被咱们糊弄了过去。”雁回有点不能理解,“要换做是我像她那样对别人做了这种事,不说夜夜睡在惧怕之中,只怕也是日日良心不得安生,只要有一点关于那人的风吹草动,我怕是都要如惊弓之鸟一般忐忑的。她却也是心大。”
天曜默了一瞬,是呀,素影却是心大。
二十年后再见,她已不识得他。
可若是素影,若是她换了身体,掩了气息,变了身份,即便隔上一百年,天曜也不会认错她的眼睛。
“毕竟是不一样的。”天曜开口,神色三分薄凉七分嘲讽,“对于素影来说,我是妖怪,是跳板,是利用的工具。谁会记得二十年前用过的筷子的模样?”
他仇恨一个人,但这世上最无力的恐怕莫过于当他用尽一切去仇恨那个人的时候,那人却已经选择将他遗忘。
多么让人无力,无助,又无可奈何。
“那就让她记起来。”雁回道,“让她知道,你不是筷子,是和她一样会笑会痛会伤心难过的人。”
天曜望着雁回,看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月光好似都挪动了方向,照到了雁回脸上。这一瞬间,他忽然就理解雁回之前说的自带神光是个什么效果了。
委实耀眼。
他盯着雁回,看见她又开始慢慢红起来的脸,他的嘴角连自己也没察觉的动了一下:“你说这样的话,是打算帮我把剩下的身体部分,都找回来吗?”
雁回一愣,然后肃了神色:“我刚才说什么了?”她眼珠子一转,“今天事没成,咱们明天还是得另外商议计谋的,天晚了你就在这儿睡吧,我饿了去找点东西吃。告辞。”
雁回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房门。
天曜听着雁回的脚步声急急忙忙的下了楼,他竟是一时失笑。
待笑意过去,他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刚才没觉得冷,怎么雁回一走,他便觉得四周皆是无边空寂。
透骨凉意,难以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