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对望反而让雁回更多了几分尴尬的感觉,她心脏扑通又是一跳,像昨天被天曜抱住时那样跳,跳得让雁回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吓人。
“如果二十年前,我遇见的是你会怎样?”
天曜这个问题不适时宜的出现在脑海里,雁回霎时只能狼狈的像逃一样挪开粘黏在天曜脸上的目光:“咳嗯……”她不自然的咳了几声。心里止不住的咆哮:
娘的……难道是狐媚香死灰复燃了不成?
这事不对啊!很不对啊!
雁回望着那悬崖,正巧大家都行完了礼,她急忙找了个话题打破这让她觉得诡异的沉默:“那啥……你们大国主,为什么现在会站在那里?待会儿我们也是要去那悬崖上见他吗?”
“国主并非是现在在那儿。”所有人都行完了礼,烛离重新领着路往前面走,一边走一边道,“每日清晨,太阳升起的时候国主便会站在悬崖上思念国主夫人,我皇祖母。”
雁回“啊”了一声。
说到这青丘国主的夫人,那便又是一出在辰星山能让人津津乐道一下午的好题材。
这个在传说中凶恶得吓人的九尾狐之主,这一生不知活了多少年,但他却只娶了一位夫人,这位夫人为他诞下了七个儿子,两个女儿,而最神奇的是,这位国主夫人却只是一个平凡的凡人。
照理说妖怪的血脉与凡人相结合之后,血中妖力是会被削弱的。但青丘国主却是个例外,或许是力量强大得已经足够冲破规则了,他的九个孩子,没有一个不如其他九尾狐,只是比起他来,他的孩子们确实也不如许多。
可这并不影响青丘国主深爱他的夫人。然而只要是凡人,就必定会受生老病死的困扰,几十年对妖怪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却足以夺走一个普通凡人女子的青春、容貌甚至性命。
青丘国主想了很多办法给他的夫人续命,但最后到底是抵不过时光如刀,一刀一刀刻在那凡人女子身上,直至她停止呼吸。
在雁回听到的版本里面,还包括了青丘国主为了给他夫人续命,尝试了吃人肉,喝人血,炖婴儿等骇人听闻的方式方法,最后却始终没留下那人的命。辰星山的弟子在提起这事的时候总用一种解气的语气来戏说,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妖,活该此生孤独终老,他喜欢的深爱的,越是求不得,便越是大快人心。
其实在下山走一遭之后,雁回想想当初辰星山评论青丘国主的话,一分不差的用在素影身上,大抵也是十分合适的。
雁回望了一眼山崖之上,青丘国主依旧在树下静立:“国主夫人是葬在悬崖上的吗?”雁回有点好奇。
“皇祖母没有留下尸身。”
雁回一愣:“为什么?”
“那时我还小,并不太记得这件事了,只听父王简单提过一两句,当时皇祖母老了,已经行动困难,她深知自己命不久矣,最后一日,她饮下剧毒,让身体四肢恢复得和年轻的时候一样,然后穿着嫁衣,带着面纱,在那悬崖之上为国主跳了最后一支舞。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在国主面前,跳下了悬崖,她身体便被剧毒撕裂,随着阳光化成了雪花。”
“我族偏居西南,天气燥热,从未下雪,但便是那些天,大雪漫山,下了十天十夜。天地之间一片素缟。像是在祭奠夫人。”
烛离默了一瞬,心里似有几分感慨,“从此以后,国主夜夜都在山崖上等待晨曦初升,一直守到辰时末方才离开,以示缅怀。”
雁回却是不知这青丘国主身上竟是还有这么一出凄美的故事。
但转念一想也对。这些事怎么会传到中原去呢,在中原仙门里,关于这些妖族的传言都是极其不好的,大概妖族对修仙门派的人,也是如此吧。所以烛离当初在心宿峰牢笼当中的时候,对来救狐妖的雁回才那般的戒备。
“这次被那广寒门素影所杀之人乃是我小姑姑。”
烛离倏尔话音一转,语带森森寒意,“夫人为国主所生最后一女,脾性容貌与国主夫人最为相似。小姑姑去中原之前还说要给我带礼物回来,没曾想……”他一咬牙,话没说完,但满满的恨意却溢了出来。
雁回一默,偷瞄了天曜一眼,只见天曜也是面无表情,眸色情绪难辨。
顺着山峰下的小道婉转上了山顶,山顶之上生长着巨木,青丘国的妖怪便将整个山顶连着这些巨木一同做成了一座宫殿,树与树之间各有吊桥连接,树根之下也有步道穿行而过,地下土石也筑有房间,
雁回看着这错综复杂的道路,只觉若是她一人在里面行走,走过三个岔路口就必定找不到往回的路。
一路之上不停有各种毛色的狐妖从旁边蹿出来,狐妖看起来都很小,有的调皮还会蹿到几人面前睁着水汪汪的黑眼睛将雁回和天曜盯着。想来是鲜少在这儿见过外人。
雁回歪着脑袋看小狐妖,小狐妖也歪着脑袋看她,看着看着就摇着尾巴凑到了雁回脚边,然后拿脑袋蹭她。被这毛茸茸的小玩意儿这样一蹭,雁回心登时就软了:“它在和我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