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鲁王笑道:“圣人想听什么理由?当年他找到某,告诉某,只要某想,他任何事都可以做,某只不是随口一言,说是想要这天下江山,他便筹谋了这些,难道能怪某吗?”
“你!”圣人气到口不择言,指着鲁王对南王道:“这就是你想维护的人,仅凭一句戏言,就让你为他肝脑涂地,到最后还要手刃自己亲子!南皇叔,你对着你儿子的尸体,告诉朕,你是真心的还是被逼迫的?”
南王失魂落魄地倒退两步,穆则上前扶住他,“王爷……”
南王沉默了好半天,站起身子,看了看鲁王许久,猛地跪在地上,“圣人,看在老夫为国征战多年的份上,饶了鲁王吧,老夫愿意以死谢罪,哪怕是尸骨无存,遗臭万年也无怨无悔。”
“滚蛋!”圣人还没说话,薛国公已经开骂了,“你以为你的性命很值钱吗?你的命能抵得过死去的千万百姓和边境战死的将士吗?那些兵器原本是保家卫国的利刃,却在你的手中变成了刺向我大兴男儿的凶器,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狗屁!”
薛国公从来都是以爆脾气著称,当年在军中的时候,和他的重情重义成对比的,还有一个火爆脾气,据说最大胆的时候,连先帝都要避其锋芒。
从军中下来之后,他倒是修身养性起来,但朝中出现了军中相关之事,他会第一个跳出来说话,偏偏他手中还
有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谁也动不得他,比御史还难伺候。
就像现在,他骂的难听,圣人也只敢说:“薛国公,冷静,莫要气伤了自己。”
“早就被气死了,还需等到现在?”薛国公觉得自己一直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自己的儿子,他早开骂了,“一把年纪的老家伙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做出这等事,简直是丧尽天良,而一个皇室为了一己之私,罔顾百姓死活,就是猪狗不如,圣人不好骂,我这个老东西替他骂,你们愧对先帝,愧对百姓,万死不足惜!”?薛国公原本还觉得自己陪圣人来江南是为了肃清真相的,没想到真相看清了,把自己也气到半死,若是平日,薛国公是知道分寸的,哪怕南王和鲁王再怎么落魄都是皇室之人,他不会轻易骂出口。
但是,他心寒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唯一的女儿都在边关,剩下的儿子又被派去洪州平乱,这上战场哪一刻不少要命的?他的孩子若伤了没了,难道还叫他受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这样的苦太痛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他至今没有想到到了九泉之下要如何面对萧寂的耶娘?
那边关的将士不都是耶娘的孩子吗?他们为人父、为人子,哪一个是无牵无挂的?
那些丢了性命的百姓难道不是大兴的子民吗?他们都是有家有室、颠簸半生之人,为何还
要受这样的罪?
薛国公的话让圣人想到了来时路上见到的情景。
饿殍遍野,百姓有的失去家园,有的为了躲避战乱离开故土,背着单薄的行囊在官道上行走,他们满怀希望地想去投奔亲友,不曾想,到了地方才知道亲友也没了。
野畜牛马淹死、烧死的不计其数,有的人饿急了,就去掏那些动物的尸体吃,全然不知道吃了之后会大病一场,生生丢了命。
本来,他们可以安居乐业的,本来,他们可以平安一世的。
都是战争带来的灾难,内地已经这般凄苦,可以想象边关得有多惨烈,那些上了战场的将士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不错,”圣人深吸了一口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圣人开明。”薛国公义正严辞地拱了拱手,“万不能叫死去的百姓和将士寒心呐!”
“朕明白。”圣人看了看鲁王和南王一眼,“先将鲁王和南王关起来,择日押回长安受审。”
“不!”南王跪在地上,不甘道:“圣人,你怎么对吾都行,可鲁王罪不至此,是吾逼迫他替吾训练死士的,他的所有行为都是吾逼的!他是您的亲弟弟啊,您就放过他吧!”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替他顶罪?你可知道,若是一切罪责都在你的身上,你一生英明全都没了!”?圣人怒其不争,“曾经那个嫉恶如仇的南皇叔难道真的死了吗?”
南王见圣人怎么也劝说
不动,他呆滞了半响,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似乎在心里做了决定,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圣人,这是调动所有死士和私兵的令牌,吾愿意以此来换取鲁王的命。”
圣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块令牌上面,久久不言,眼里满是失望。
“那些私兵都是暗中培养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主人,只认令牌不认人,只要圣人答应老夫不计较鲁王的所作所为,老夫愿将此物送给圣人。”南王道:“圣人也不想让天下苦战乱之久吧?”
“你在威胁朕?”圣人眼中寒光乍现,“杀了你,同样可以得到此物。”
“圣人,吾了解你,你不会这么做的。”南王凄惨一笑,“你是一个胸怀天下的明君,先帝将皇位交给你不亏,吾亦不悔,但是你这个人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太过重感情了,你对待亲人总是宽容的,就算吾不说,你也不会真的杀了他,但是,但是……”但是他不能冒这个险。
万一呢?天下是圣人的天下,同时也是百姓的天下,即使圣人有心放过,可天下人也不会同意。
他犯下的错擢发难数,已经退无可退,可是鲁王不一样,他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他还有脱罪的可能,他已经对不起敏娘了,不能再保不住他的儿子。
圣人感觉有一种无力感环绕在身上,他很想反驳南王,可也知道自己确实无法做到,他最终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吩咐道:“
将两人押送回南王府,派人严加看管,等……等朕想好了再作定夺。”
“喏!”众人齐齐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