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卿并不是空穴来风地与他说这些的。陆夺麟这才发现,符卿的黑眼圈深得可怕,脸颊也比前段时间瘦了很多。联想到安保们讨论时说“小符先生提前完成了学业”“不仅在疯人院兼职,还在研究院挂着职务”,陆夺麟心里顿时被后悔和愧疚填满了。
他仓皇地盯着符卿的表情,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呢喃,像是孩子犯错后害怕的撒娇:“我,我不玩了。”
符卿淡淡瞥了他一眼,甚至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就走,甚至都不来“抓他”了。
安保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符卿没动手,他们也没动手。符卿就摆了个脸色,说了句话,陆夺麟就和天塌下来似的从树上溜了下来,屁颠屁颠朝他们奔过来了。
“这算什么?精神控制吗?”
“小符先生太妙了,太妙了。”
“我看不懂,但是我大为震撼。”
说话这会儿,陆夺麟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小心翼翼地朝他们伸出手:“我自首。”
他对着安保们说话,眼神却一味地朝远处符卿的背影瞟,声音间带着小孩子生气不敢到家长面前当面道歉的心虚。
安保们:“……”
后面几天,陆夺麟安分了不少。
只是,每次熟悉的皮靴声在走廊里响起的时候,别的疯子都会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却会用灿烂的微笑迎着小玻璃窗对路过的身影打个大大的招呼。
“小符先生,我已经安分五天啦!”
“小符先生,您今天来得真早。”
“小符先生……”
符卿永远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淡淡表情。
对于陆夺麟来说,这是每天最期待的时刻,而对符卿来说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但即使只是这样,他也很满足。
或许是认命了,也或许是在绝境中发现上天还是给了他一块糖,让他不至于掐灭最后的一丝火光。
几年后的一个早晨,在起床时间之前,疯人院忽然上上下下开始躁动。
护士们,安保们,在走廊里狂奔;疯人院被各种车辆包围,各路人马涌了进来。
地下二层的疯子们与世隔绝,只能头顶隔着楼板的震动声和脚步声。
那天下午,护士们再来查房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睛都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了。
一直表现很好的a17小心翼翼地问:“今天好像发生了大事?”
“我们要换院长了。”护士随口一说,这已经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也没必要瞒,“小符先生处理完后续事务就要住进来了。”
“小符先生要当院长了?!”
不远处正通过小窗口拿饭的陆夺麟耳朵竖了起来,几乎贴到了门上。
护士小姐说:“以后要改口叫符院长了。”
符院长。
陆夺麟眯起眼睛。
以后是不是能再多看看他啦?他会不会更忙更累呀?
第二日一大早,他还陷在梦里,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拧开的声音。
他敏锐睁眼,起身,发现自己的房间外面立着一群人,而为首的正是符卿。
他脸上闪过狂喜,但旋即压抑住笑意,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小符先生,……不对,符院长。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最近没犯事……”
“姜贺国没了。”
陆夺麟表情一怔,随机尴尬笑笑:“哈哈,这个消息真是让人难过。”
“你叫了他几年爸爸,我带你去上香。”符卿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在句末停顿了下,“顺道……带你去外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