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气温相较于白天,也骤降好几度,这些都是即将要入冬的信号,而我依旧撑着伞站在天台上,风雨无阻,并亲眼目睹这座城市越来越沉寂;最后,甚至连酒吧街都不热闹了,大雨和低温竟然也能打消许多人想过夜生活的热情。
点上一支烟,我依然还在等着鹿溪的回信,只要她让我去,我就去找她,我不在乎这雨有多大。
一支烟吸完,准备续上一支的时候,鹿溪终于给我回了信息:“我还在之前那个酒店住着。”
我下意识抬头望去,鹿溪住的那个酒店就在我对面不远的地方矗立着,我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搬家了,搬进了钢筋水泥筑成的房子里,搬到了市区最繁华的地方,而这不过才是新生活的第二个夜晚。
不能说这里不好,至少给我的生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我干什么都方便了,除了可以尽情在深夜叫外卖,烟酒不够了,楼下也有24小时营业的罗森便利店。
不仅如此,我和乔娇还有鹿溪,都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邻里关系,只要我想去找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超过十分钟时间;此刻,放眼看去,我和鹿溪所在的两栋高楼,正对应着乔娇那在低处的别墅,构成了一个几乎等边的三角形,谁都不比谁近一分,谁也不比谁远一分。
……
我将烟盒塞回到口袋里,当即去房间找到了鹿溪的行李,然后便下楼去了鹿溪住的那个酒店,九分钟后,我就站在了她房间的门口。
我按了门铃,鹿溪给我开了门,跟第一次见面一样,她的头发有些湿,好像刚洗了头,或是洗了澡。
我将东西递给了她。
“谢谢。”
她看了我一眼,我有些语塞,就在她准备关门的时候,我下意识伸手推住了门,她抬头看着我……
“其实……那天晚上给你打语音电话,就是想和你解释一下……我和乔娇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她是因为不想出国留学,所以才用我做她的挡箭牌。”
“是吗?那你为什么会在她的衣柜里面?”
“她不是把我的房车买走了嘛,我就去找她谈判,想把这辆房车再买回来……我这人一向随性,乔娇比我更随性,所以谁都没在意当时已经太晚,根本就不适合谈判……也真是赶上了,她爸平时都不去她那里的,那天喝了点酒就回去了,我们怕闹出什么误会来,就钻了衣柜,谁知道秃林这傻货,挑在那个时候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手机也没关铃声,就这么败露了……乔娇即兴发挥,不对,是破罐子破摔,她在她爸面前说我们是情侣关系,还说什么不想出国留学,是因为放不下这段感情,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天大的误会!”
鹿溪就这么听我说着,直到我说完,她终于笑了笑,回道:“你们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欢喜冤家不好,不做欢喜冤家,做朋友就行了。”
鹿溪没有再接我的话,我往她的房间看了看,然后又试探着问道:“能进去喝口水么?”
……
房间内,我坐在沙发上,手捧水杯,鹿溪就坐在我的对面,在我看着她的时候,她身后那个全景落地窗,却将这座城市的一半呈现在了我的眼里,冰凉的雨水落在温热的霓虹灯牌上,冒出一阵白色的蒸汽,这些蒸汽与灯光交织在一起,让城市愈发的梦幻,也愈发的不真实起来。
我快要将杯子里的水喝完,这才开口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选择了保守治疗,不算太影响正常生活。”
我有些惊讶,不说那不切实际的四周跳,即便是滑冰,在选择了保守治疗以后,也意味着要彻底放弃,可是她却曾为这项运动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而我也不会再有机会看见她在冰上灵动起舞的模样,所以,沈阳那一次,是第一次,竟然也是最后一次。
原来,我一直以为惊鸿一瞥这个词,是一种夸张地形容,直到在自己身上发生时,才知道有多遗憾。
我用手搓了搓手中的杯子,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回道:“有点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你滑冰了。”
鹿溪并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甚至很平静:“我嫂子在照顾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受用,她说:生活里没有过不去的坎,生命里也没有离不开的人;时间不一定能治愈心病,但是它却能在特定的时间里,让你告别曾经的自己……”
我细细品味了这句话,然后点头回道:“说的对,你嫂子一定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她看明白了人生中很多的事情。”
“嗯,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做手术治疗了,能正常生活就好,毕竟滑冰这个运动也不是我的事业,它只是我曾经的一个爱好。”
当鹿溪这么说的时候,本该高兴的我,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我也说不清楚,这复杂的情绪到底源于何处,只是觉得这样一种曾经用青春和生命去坚守的信念,最后却不了了之,除了遗憾,也显得过于悲壮;就像曾经的我和栾雨,说好浪漫一辈子,最后也无疾而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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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终于看着鹿溪身后那个全景落地窗里的自己,说道:“你要真这么想的话,那我就不去帮你找那个滑冰男孩啦。”
鹿溪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对着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