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到极致之后,我又得到了一种可以超出一切的解脱,我再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得到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我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很通透的人,自由,散漫,无所事事,也不需要方向。
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明朗了,唯一的悬念只剩下邹畅,至今没有传来她的消息,所以,我依旧不知道她是死还是活。
我决定再等等,等个三五天,如果实在等不到她的消息,我也得把她妈安顿好了,才能放心去普吉岛。
……
我大概是真的解脱了,竟然从早晨一直睡到下午,要不是民宿前台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还要续住,我可以一直睡到傍晚。
醒来之后,我便整顿了自己的背包,我准备在傍晚的时候离开青岛,我还要回小城一趟,因为那里有一辆我之前买的二手车,我想把这辆车给处理掉,并彻底跟小城划清界限,同时,我也需要一些钱,毕竟人生又从头开始了。
我在背包一个不显眼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纸质地图,因为被折叠过太多次,已经有着很严重的折痕,我这才想起,这张地图跟着我的时间,甚至不亚于那辆房车;房车旅行,经常会路过一些没有手机信号的山区和偏僻之地,所以才准备了这张地图,地图上有无数个标记,唯独新疆那片,是干净的……
点上一支烟,迎着徐徐的海风,我把曾经去过的地方,又在地图上回忆了一遍,我从来都不舍得花费如此长的时间,去做跟回忆有关的事情,但这次是个例外,等我从那回忆的风暴里走出来,竟然已经是傍晚时分。
我盯着没有尽头的海面看了片刻,便扬手将这张地图扔进了大海里,我已经没有了去新疆的欲望,而这张地图却是一艘不应该静止下来的船,它该跟着海浪去更远的地方,直到被风浪彻底撕碎……
可是,在我打算转身的那一个瞬间,它却被海浪卷回了沙滩上,再次扔进海里,又再次被卷了回来;已经彻底信服命运的我,不得不多了一份敬畏之心,只能将其放在岩石上,晒干之后,又塞回了自己的背包里。
……
动车以极速往郑州方向奔袭着,快要八点的时候,列车在徐州这座城市暂停,因为徐州是一座交通枢纽城市,所以停留的时间会稍稍长些,足够吸一支烟,于是,我带着烟盒和打火机下了车。
吞吐间,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发出了震动的声响,这是这一天以来,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我习惯性看了看号码,却不是我熟悉的人,我似乎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我甚至怀疑这是一个推销或者诈骗电话。
但我还是接通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对方是一个女人,声音很好听,并且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带着疑惑向她问道:“你是哪位?”
“我们见过面,但我不一定会给你留下印象……但没关系……你只要相信我是小薇在小城最好的朋友就行了。”
“左小薇?”
她反问:“你难道还认识第二个叫小薇的人吗?”
在我因为惊讶而沉默的时候,她又说道:“小薇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托我转交给你……你现在在哪儿?”
我下意识看了看悬在高处的站牌回道:“我在徐州动车站,中途停下来吸根烟,准备去郑州……”
“你就在徐州等我吧,我去徐州找你。”
“在郑州见面不行吗?”
“安全起见,离小城越远越好……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现在就在郑州,坐动车很快的。”
……
我按灭掉手上的香烟,当即跑回车厢,带上自己的背包,选择在徐州下了火车;然后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茶社,等待着那个曾经见过面,却没有能够留下印象的女人。
三个小时后,我和这个女人见了面,我记得她,不仅记得,而且有着很深刻的印象,因为她就是我住在常余利那个别墅时,偶尔会见到的那个女人,我戏称她为第二名,因为在小城选举旅游小姐的时候,她以一票之差败给了左小薇。
曾经我和常余利谈论过她,说她是小城最幸福的女人,幸福是一种很难被定义的东西,可却因为那一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户,我们把自己所理解的幸福,怀着诚意送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