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手电筒的光很黯淡,苍白的,只能照亮屋角这一片小小的地方。
就着微光静静看着他的眼,夏树强忍住了再次澎湃的泪意,对他微微笑了笑。
少年的脸上没有神采,没有眼泪。一双眸漆黑。
映着光。映着她。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好难过。肋下密密地疼。
宋珩静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冰凉指尖轻碰她的眼尾,声音哑涩,“……哭过?”
夏树一怔,忙别开眼,“没……”
她将手机稍挪远了点,手背蹭蹭眼睛,“就是刚刚眼睛里进了东西,揉的。”
那一双杏眸眼尾还是绯红的,眼眶里也是水光清透。
有些东西,他们彼此都明白,更不必说穿。
轻轻舒了口气,确认过已经没有了眼泪,夏树朝他甜甜笑起来,“阿珩,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宋珩的目光依旧是宁静的,嗓音却涩,“在你看来,这是件好事吗?”
夏树的心弦紧了一紧,仍在笑着,“当然。”
她茶色瞳眸湿漉漉的,很璀璨,“有爸爸,有妈妈,当然是件好事。小的时候,你不是也常羡慕我,有爷爷,有爸爸,有家人吗?”
他的眸光很淡很淡,白衣也被电筒灯光笼罩得雾一般。许久,他静静地垂下睫来,静静地垂下眼。
“夏树。”他在静默里轻念她的名字。
夏树望着他。
他微顿,片晌轻轻开口,很平静也很黯淡,“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什么?”她坚持在微笑,眼睛里有泪光。
“我梦见,你们都不要我了。”
夏树的心里蓦地一疼。
他的话是最薄最锐的刀片,划在皮肤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却能深得见骨髓,每一下都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没有,怎么会。”她声音里有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颤,“没有不要你,只是多了几个人爱你……更爱你。”
宋珩深色的眼底微微有些润了,他很轻很轻地笑了笑。
“你知道吗,夏树。”他轻哑着声音说:“原来,我不是被遗弃的。”
“……”
“我一直以为我是被遗弃的,可原来,我不是……”
宋珩一直以为自己是被遗弃的。
多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是在大雪纷飞的荒郊被人所救,送去了孤儿院。
孤儿院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有新的孩子被送来。
那些孩子里,有很多都是被遗弃的。有些是男孩,多数是女孩。
有些是身有残疾,有些是心理自闭。他们就和他一样,在郊外、在桥下、在很多意想不到的人烟稀少的地方被发现,然后在同一个地方汇聚。
第一次明白“孤儿”概念
的那年,他五岁。
那时他们在孤儿院老师的带领下去踏春,恰巧碰见几个由父母带着的同龄的小孩。那些小孩指着他们的小旗子,问什么是孤儿院?
就有大人回答,“就是装着孤儿的院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