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蓁忽直起腰:“大王头风之症,可否叫我来试一试。”
老宦官狐疑看卫蓁一眼。
卫蓁早就得知晋王有头风之症,故而叫左盈提前备下了药膏。
她膝行到晋王身侧,看向老宦官:“在医工来前,不妨叫我试一试,好吗?”
晋王背靠在王椅上,另一只手攥着椅柄,攥到枯瘦的手上青筋毕露,可见其痛苦难耐。
老宦官看一眼晋王,这才让出一点地方。
卫蓁行到晋王身后,微托住晋王的后脑勺,指尖沾上药膏,慢慢抚上老晋王两边的额穴,慢慢按揉起来。
这是当年姬琴公主翻阅医经,特地为晋王找出一套按穴手法,专门适用于晋王的头风之症。
果真揉了一会,靠坐在王椅之上的老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老宦官用帕子为其拭去额上汗珠。
老人满头虚汗,身形虚弱,眼底却依旧一片幽深如渊,“你从何处知晓这法子的?”
卫蓁继续按揉,如实道:“从姬琴公主留下的竹简文书里,臣下有幸观摩过。”
“姬琴……”晋王忽然唤了这么一声,声音尤为的沙哑,而后冷笑了一声。
卫蓁听出那冷笑的意味,连忙道:“臣下只愿大王安康,不想大王为头风之症困扰,如若大王不愿臣下用姬琴公主的法子,臣下绝不会再僭越。”
她姿态俯得低低的,清亮的声音在大殿一圈一圈回荡。
晋王手撑着额头:“自她离开晋宫之后,已多年未曾有人为寡人这样按揉过了。你放才《扬之水》还没抚完,再抚一次,试试看吧。”
晋王的意思,便是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卫蓁心知这机会是拜姬琴公主的面子,她重回案几前坐下,这一次尽量抛却心头一切杂念,开始抚弹起来。
待琴音结束,卫蓁道:“不知臣下的琴音是否能入晋王的耳?”
晋王不言,只静静打量着她。
卫蓁身子紧绷,一股恶寒沿着袖摆往上攀爬,指尖都僵硬,却仍挂着笑道:“明日臣下可还能入王殿为大王抚一曲?”
晋王道:“你既入晋国,怎还用臣下自称?这是以楚国之臣的身份与寡人交谈?”
卫蓁抬起头,唇瓣轻咬,好一会道:“那孩儿多谢大王提点?”
她是考虑到自己日后要嫁入晋宫,故而才大胆用了孩儿一词。
晋王嗤一声:“那便这样吧。”
他终于了应下,卫蓁便知这一关是过了,她犹如打了一仗,身子近乎要瘫软,勉强撑着坐直腰身。
而此时殿外人来报,道是:“姬沃殿下来了。”
“你与姬沃在来晋国的路上时,相处得如何?”晋王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卫蓁柔声道:“姬沃殿下为人诚恳,心地善良,是仁厚之人,一路护送孩儿北上,未曾有一句怨言,孩儿心中感激。”
“哦?”晋王笑了一声,“楚公主这般夸赞他,想必也对他颇有好感,若寡人将你许配给他,你意下如何?”
卫蓁头皮发麻,这简直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而晋王的话,也刚好落入了陪同姬沃入殿的祁宴耳中。
少年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到少女坐在晋王身边,视线往下投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双方目光皆定住。
而姬沃听到晋王的那话,也一下停下步伐,大殿忽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