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行风想要继续和江安安讲清楚这里面的人之常情,但他没能说下去,就被江安安接连不断的眼泪给打断了。
江安安哭得满脸通红,眼睛和鼻头最为明显,大颗大颗的眼泪疯狂滚落,抽噎声止不住。
他还一边自己擦着眼泪,一边拼命解释道:“我知道,我明白的,我、我……对不起,爸爸,妈妈,我……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秦行风和宋尽雪夫妻俩互相看了看彼此,心下都有些难以控制的涌出失望。
可是,失望就能不管这个孩子了吗?这是他们从前一时疏忽弄丢的孩子,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如今产生了失望这种情绪,已经让夫妻俩觉得很惭愧了,他们只能控制着不让这份失望摆到明面上来,想着好好跟江安安讲道理。
宋尽雪放下帮江安安擦眼泪的纸巾,柔声对他说:“安安,不要再哭了……即使是小孩子,也不应该把眼泪当做常用的武器,你明白吗?”
江安安骤然咬住了唇。
宋尽雪接着道:“安安,你有没有发现,你特别喜欢哭?不是说男孩子和成年人不能哭,而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这样习惯性的哭。眼泪只对爱你的人有用,而当你习惯性用眼泪去逼迫爱你的人时,你就是在伤害对方。”
“而且,这样子哭对你的身体也不好,伤眼睛,也伤和情绪有关的一切器官。”秦行风接过话道,“更伤你的为人处世。安安,你好好想想,别人想要和你讲道理呢,你直接开始哭了……这样很不好,会把想要和你交朋友、愿意跟你讲道理的人逼得不敢接近你,只留下无脑爱护你或是以看你哭泣为乐的人。”
宋尽雪摸了摸江安安的头:“而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之外,没有人能保证一辈子爱护你、陪伴你,即使是父母也不可能。你需要自己立起来,而不是有朝一日身边的人不在,你就只能坐下来哭,奢望有人在乎你的眼泪。”
秦行风:“古语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以前在江家,难道他们没有对你说过,遇事不应当总是哭,想要解决问题更不应该哭。”
“安安,就像刚才这件事,你突然就开始哭了。”宋尽雪叹气道,“那我们到底是继续认真跟你解释,还是忙着安慰你所以随便扯几句好听的话说一说呢?这件事又有什么值得哭的呢?”
其实,江安安现在仍然没有停下眼泪。
秦行风狠下心道:“安安,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就是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喜欢你的。有人不喜欢你是很正常的事,你不要去想有谁不喜欢你,你想想喜欢你的那些人,想想你自己应当爱护自己。连你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奢望别人爱你呢?”
“有一些人,甚至更加不幸,连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亲生父母都不喜欢他们,但难道从此就以泪洗面了吗?”
秦行风和宋尽雪苦口婆心的话语,并没有让江安安止住眼泪,只是止住了他想要出口的习惯性“对不起”。
江安安越听越惶恐,觉得秦行风和宋尽雪这是不想要他了,他最后站了起来,慌张道:“我……我回房间……好好想想……”
秦行风和宋尽雪没有追过去。
他们也觉得,江安安需要独处,需要好好想想,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行,不然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而且,夫妻俩还有其他事需要出门去做。
不过来到车库后,两人上了车,然后都没有急着出发。
许久之后,秦行风叹了声气,对宋尽雪道:“对不起……”
宋尽雪摇了摇头,苦笑说:“那我也要跟你说对不起了。”
——对不起,我对我们的孩子产生了失望的情绪。
秦行风很茫然:“尽雪,你说,我们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呢……我不是因为他不优秀而失望,我只是……这几天下来,我甚至开始怀疑,之前是不是我们太想当然了,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孩子也有问题,所以把问题都推给江家那个环境……”
宋尽雪轻叹道:“我明白,我也在想这件事。”
“我不在乎我们的孩子是否优秀,他是否有好成绩、好工作,只要他健康快乐就好,可是我没办法不在乎我孩子的品性。他可以不是个优秀的人,但他应当是个能分善恶好坏的人……我以为这是最基础的,可是……行风,我在安安这孩子的身上,看不到。”
夫妻俩坦白了彼此的想法,又沉默了会儿,然后开车离开了秦家。
他们先去了江父江母所在的大学,不过并不是去找江父江母的。
把江安安带回了秦家之后,秦行风和宋尽雪又让人查了不少事情。
他们查到曾经被江父拖延了选导师的那个学生,后来为了顺利入学,就随便选了个明知道没学生愿意选的、名声很刻薄的导师。进入学校之后,这个学生仍然没有放弃,想要换一个更有学术能力也不磋磨学生的导师。
而且,这个学生其实已经凭借自身实力联系上了另一位导师,这个导师表示只要原导师愿意放人、就可以收下这个学生。可惜原导师不愿意放人,即使学生自己递交了申请也一直没有用。
秦行风和宋尽雪来到学校,用自身的人脉,帮忙把这件事办妥了,那个学生很快就会收到换导师成功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