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义军里有些人就看那些妇人眼神很不一样了。
他们是没钱,一个个都是穷汉。可出门剿匪,带上了粮食,现在有的士兵就很想拿一碗麦粥,换一个妇人,还有的人觉得既然是流寇的家眷,那自然也是女囚,一个罪人,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但这种蠢蠢欲动很快就被镇压了。
“待她们回了城,得了安置,成了自由身后,你们要在休沐时勾三搭四,只要你情我愿,我就不拦着,”这支义军小队的首领说,“但现在要起了这样的心思,就别怪我按军规处置。”
这群穷汉就敢怒不敢言地低了头,但过一会儿,又开始窃窃私语。
“凭什么呀?”他们这样嘟囔,“咱们既然犒赏比不得灵应军,怎么军规也倒要按着他们的来呢?”
“你若不想遵从军规,你为什么吃灵应军的粮?”军官的声音变得严厉许多,“再有异议的,待回去之后,我替你们报上去!有本事你们也如今日所剿之人一般,去泽地里自住就是!”
立刻没人有异议了。
论身份,这位岳押官已经升为岳都头;论战绩,人家一个能抵他们一百个,不夸张!
这一夜就很平静,变故是在第二日准备回城时起的。
有一支二百人左右的军队,正向着滏阳城而来。
正如杜充所设计的那样,只要往真定去报个信,说磁州有粮食,消息总能传到金人耳中。
……就算传不到,那他故意撒个传单还不行吗!
盘踞在邯郸附近的金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且认真商讨一下。
他们觉得,这事儿听起来特别像陷阱,因为正常的敌军不会给你发传单告诉你自己的囤粮地在哪,人家三国时官渡大战还是要首席谋士反水,曹操这边才知道对面粮草在哪呢!
……但话说回来,以宋军一贯的表现来看,这种猜测也不是非常的不靠谱。
他们在“宋人就是故意的,他们烂透了”和“宋人其实很聪明,他们设埋伏呢”之间琢磨了一下,最后认定前者更有可能。
大名府兵强马壮的,也没见支援过真定,可见他们就是在各自占山为王,那什么可能都会有。
于是一位猛安下令,派了一个谋克,领了十几个女真骑士,再加二百个义胜军过去看看虚实。
一来看看滏阳城的城墙什么状态,二来看看守军什么精神面貌,三来要真就只有大宋军队平均水平,那他们也不准备多派人手,直接就再次接管滏阳城了,四来如果滏阳城守军有太原守军那个精神面貌,那就舍下义胜军,骑兵撒腿跑回来报信就行。
这支金军往南去时,就遇到了沼泽地里跑出来的流寇——义胜军也是燕云的辽人出身啊!这一下就成了老乡见老乡,同仇敌忾,一起领着女真人太君,奔着这支在外的义军去,报仇雪恨是真,试一试他们的轻重也是真。
岳飞走在路上,忽然停下马蹄。
他曾经是个骑兵,现在当了这个都头,滏阳城虽穷,却也给了他一匹驽马。他骑在马上,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沼泽是静的,里面人烟稀少;但又极吵,因为里面藏了太多的动物。
但此时他们一路向南时,身后那些噪噪切切的声音忽然静了下来。
“停步!”他取下背上的弓,喊了一声。
队伍稀稀落落地又走了几步,才总算是停下,有人昏头涨脑地还在继续向前走,给前面的人撞了一个跟头。
接下来该结阵,向着敌人有可能出现的方向摆出作战阵型,并严阵以待。
不行——岳飞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