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毫无转圜之地的人,就变成了谢博裕。
这一场仗,从头到尾,谨慎小心,出不得错。期间弯弯绕绕的关卡也实在费神费心,需筹谋、需紧跟,每一步都复杂艰险。他调动着大型的人脉网,把持操控,叫运行流畅,从容应敌,其中难度,亦是可想而知。
好在最终打得漂亮,堪称酣畅淋漓,让人痛快叫绝。
他说到最后,淡淡勾唇。看得出来,对这一仗,他是满意的。
——而能叫谢问琢都露出满意神色的一仗,盛苡即使再不懂,也能知道定是极为出色的一仗。
她怔怔一顿。她终于在他的脸上读出了骄傲肆意。
就像是个刚指挥完胜仗的将领,待功勋加身,满身意气。那是独属于他的光彩,灼灼耀目。
盛苡从怔愣中回神,才发现自己竟是完全陷入了一个叫做“谢问琢”的漩涡。她说:“谢问琢,你好棒呀。恭喜你凯旋!”
他微顿,随后搂住她肩的手掌收紧,“他们这次被圈掉的钱,数额很大,能让他们足足有一两年都缓不过来。要是没法填上空缺,谢博裕还会面临牢狱之灾。至于他想要坐上的那个位置,也是彻底坐不上了。”
他数次忍让避退,直到这一次,构造陷阱,全力反击,再不留情。
而他一不留情起来,手段凌厉狠决,下场便是眼前所呈现出来的一切。
画面凄然,令人心惊。
难免会有人在看见这一切之后,道他一声心狠手辣,竟然连亲生兄弟都能下此狠手。那不是别的事情,那可是牢狱之灾,不管是有多大的矛盾,那也不能和这玩意儿染上关系啊!
哪怕只是可能,都不能有。
再者说了,他又没损失什么,损失的只有谢博裕,他可是失去了大笔金钱和位置。兄弟之间小打小闹的不算什么,但是闹成这样,未免太过难看,他也未免太过狠辣。
谢问琢不在乎那些蠢货的话。
但他在乎她的看法。
他做再多都无所谓,整个世界都不喜欢他也无所谓。
他唯一担心的只有,那些话钻进她的耳中,她对他生出害怕,潜意识里开始疏远于他。疏远着疏远着,悄无声息的,他们之间自然就远了。
他无法接受。
所以他宁愿主动剖开,与她说清,也不愿让一切陌生疏离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发生。
谢问琢的心微提。
他静静地在等待她的反应。
她不曾入世尘,像是一朵圣洁的白山茶,未被沾染毫分,她所见识过的、她所知道的阴暗一面极为有限。
刚才她自己所想象出来的画面,和现实所发生的事情,定会有出入。而他现在不知道的是,当现实明确地摆在她面前时,她能否接受。
谢问琢的手心出了汗。
盛苡蹙起蛾眉,转过身子与他对视。看得出来她不乐意了,连嘴角都抿紧了。
他目光一顿,呼吸下意识屏住。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惧于听她开口。
他这一生,刀林里淌过来的,何曾说过一声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