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姐,那里有只蜈蚣。”
林浔满脸通红,自始至终没敢看她:“我在数它有几条腿,你要不要一起来?”
云端月始终低着头,闻言终于出了声:“56条,我很早之前就数出来了。”
“喔!”
林浔抓耳挠腮,显得更加慌『乱』:“那那那、那你很会数数啊。”
“过奖。”
“没过奖。”
“多谢。”
“不用谢。”
“……”
“……”
“那个,要不咱们一起来数一数那边的藤蔓有多少片叶子?我负责这边,你负责那头。”
“好。林师弟果真有情趣。”
这两人无聊到了一块,居然心有灵犀地开始数蜈蚣腿。长老们纷纷唉声叹气,无论男女,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只要他们俩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别人。
饶是真宵也不由得嘴角一抽:“哪个天才想出的主意,把这俩人放一块的?”
纪云开笑眯眯地举手,满脸骄傲:“是我欸!”
玄镜外热闹非凡,秘境内无法被窥视的角落里,就要显得安静不少。
宁宁有点懵,许许多多的念头在须臾之间填满脑海——
他们俩怎么突然之间就靠得这么近?啊不对,不是“靠得很近”,而是毫无征兆地有了肢体接触。
裴寂是不是被魔气烧坏了脑袋?他不是应该狠狠揍她一顿吗?
以及,这样的剧情发展,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吧?
她的心思『乱』如『毛』线,但不得不承认,裴寂那句话的杀伤力非常之大。
他向来是又冷又硬的脾气,从不会对谁示弱。这会儿声线半哑,又保留了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泠悦耳,像方才那样小声地念出来,像是恳求,又像在撒娇。
宁宁脑子里坚固不催的城墙刷刷刷就坍塌成了碎屑,很没原则地立马心软。
裴寂的手掌冰凉得吓人,如同没有温度的玄铁。他们之间的距离着实有些太近了,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宁宁仍能闻见他身上带着水汽的植物清香。
而少年人的呼吸沉重且急促,拥有一股温和的热量,与四周冰凉的水汽彼此交融,偶尔勾缠了属于她的呼吸,听得她耳朵有些烫,也有些痒。
等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一些,宁宁终于轻声开口,带了点不确定的语气:“你是不是……挺难受的?”
说完了又忍不住想,这不是句废话吗,他都这样了,哪能不难受。
她目不能视,看不见裴寂此时究竟是什么模样,一番思索之下,用手指攥了攥湿透的裙摆,下定一个决心。
宁宁的右手抬起来时,满满尽是潭中冰凉的清水,等胡『乱』在衣服上擦拭片刻后,略带了迟疑地向前方伸去。
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当手掌触碰到裴寂后背,能够很明显地感到后者脊背瞬间僵硬,再也没有动弹分毫。
“我以前难受的时候,家里人都是这样安慰的。”
宁宁的动作很是笨拙,掌心掠过他因消瘦而高高凸起的骨骼,心下不由一颤:“……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女孩的手掌温暖细腻,柔软得不可思议,在他的后背上下轻抚时,比流水潺潺更加温柔。
裴寂放缓了呼吸,好像连之前沉重的喘息都是种不可饶恕的惊扰。
他方才脑子里有那么多阴暗与繁杂的念头,只因着这一个毫不熟稔的抚『摸』,居然都尽数消散,什么也记不起来。
他自小生活在无止境的斥责与打骂里,后来渐渐长大,便逐渐学会了打架与剑术,人生又冷又硬,哪里得到过像这般温温柔柔的小动作。